明晖颔首。
明婳踏出帐门,轻轻吐出口浊气,不想面对明晖咄咄逼人,她永不会做出损害明军伤害将士的错事。
现下八月底,天气炎热难耐,午后明晃晃日光刺得满地发白,眩得人睁不开眼,明婳眯起双眼,在行营里随意走动,远远的又看见关押着景珩的帐篷。
别的帐篷帘门都高高掀起,只有他的帘门紧闭,两个卫兵门神般看守,门口清净如同一个异世界大门。
明婳脚步迈向这个异世界。
看守卫兵认出明婳,行礼后向其禀告:“郡主,今日大夫来过二次,这会儿大夫在里面还未走,郡主要进去看吗?”
明婳看着紧闭帘门,吩咐道:“天热,白天把帘门掀开,他手脚戴镣,跑不掉的”。
卫兵依言掀帘,明婳站在原地看他动作。见他将门帘捆绑成卷固定好,明婳点头道:“以后白天都如此,不要闭门”。
她转身离开,“明婳”,帐篷里传来景珩声音。
音量不大却短促有力,刺激着明婳耳膜,她脚步一顿,旋即迅速提步离开。
陈栗惴惴不安度过了一晚,为明晖处置景珩的几种可能想了好几个应对方案,但接连几天,明晖未有任何动静,倒是自己营里,不少人未看到景珩都来陈栗处打听情况。景珩去往明营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在明晖未有动静前,陈栗亦不想大肆传开消息动摇军心。
景珩离开后第四日,明军发起攻击,陈栗带领步兵骑兵迎战,出乎陈栗意料,两军交战明晖始终都未提景珩之事,明晖明婳等人神色平静,仿佛景珩压根不在明营,若不是黑夜里陈栗亲眼所见景珩往明营方向驰去,他会以为景珩人间蒸发。
两军交战多个回合,这次陈栗骑兵未有景珩亲自率领,灵活性弱了不少,虽有冲散明军步兵,但并没有形成上次交战时截断明军态势,而且明晖很快鸣金收兵。
所有将士都知道景珩未上战场,陈栗只得让景珩长随出面,谎称景珩急病卧床。景珩长随云吉云祥知道景珩去了明营,几日没得消息估计凶多吉少,不知就里的将领们问话时他俩哭得情真意切,众将领将信将疑也就信了。
明晖大帐里,众将领围坐一圈分析新阵法运用后的得失。这次没有景珩,陈栗骑兵还是冲击到明军步兵,在不少将领看来,陈栗优势仍然十分明显。
明婳倒没有涨他人气焰,她道:“新阵法从布阵到传令下去演练,不过几日时间,将士们只是口头熟悉了阵法要点,这样状态下正面对抗陈栗我们只是稍稍紊乱,并无大的伤亡,多和陈栗对阵几次,他本人不善布阵骑兵,我们必将愈来愈强”。
议毕,明晖对明婳道:“妹妹,我们一起去看看景珩,问问他的看法”。
看押景珩营帐里,景珩手脚均被镣铐固定,只能在床边极小范围活动,自来到明营,他只见过明婳一次,他本想自行了断,却在见了明婳送来的手镣后瞬间改了主意,只想再多见见她。每日他分明感受到明婳到来,有时还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可她从不现身,她不见他,景珩心虽沉闷,但还是有点儿小企盼,猜测明婳会在什么时候来,会不会和卫兵说上几句和自己有关的话。
再次见到明婳,景珩眼眸刹那间放出光芒。他想整理一下脏兮兮衣着,无奈发现手腕被镣铐禁锢,根本动不了。
景珩目光锁在明婳身上,唇线微微上翘。
明晖看在眼里,对明婳道:“妹妹,你问”。
明婳看着景珩面容,对上他灼热目光,想像着在相州第一次见他时他阎罗王般模样,声音平静:“龙门阵被骑兵正面冲散,该如何解如何防御?”
景珩笑意渐渐明显,他回道:“你们这次用的龙门阵?没什么诀窍,多对阵几次让步兵熟悉跑得更快些”。
他语气在明晖听来有些轻佻,明晖压住气性看向明婳:“遇到困局这般问问?”
明婳咬唇,倏地抽出佩剑,剑刃明晃晃抵着景珩胸口:“好好说,我们耐心有限”。
“真是这样”,景珩看向明婳的目光诚挚,“明婳,你们得多练”。
剑刃微微挪动,刺进景珩左肩,血红在景珩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袍上再增几分污色。
帐内寂静,明晖双手负背,默立观看。
良久,帐内血腥味渐起,明晖用手在鼻前轻扇一下,对明婳道:“妹妹,我们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