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关山(3) 再次进京。 (第2/2页)
“许节度使,你之前说是儿女不在这邺城,奴信了,可现下这城中皆知他们已回,为何还不来接旨啊,耽误了陛下的事,这后果你们承受的起吗?”
许寒洲的面色不太好看,但还真拿眼前这个颐指气使的内官没法子,毕竟是京城里来的人,代表的还是陛下,一旦有所怠慢可能会牵连整个许家。
思此,许寒洲缓了缓语气,尽量温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这双儿女命途多舛,就昨儿个,一个得了病,一个受了伤,这不是怕不好向陛下交代,这才让他们好生将养,暂不见客嘛。”
“咱家可管不着,离京已有十三日,想来陛下也已等急了,今日便接了旨,选一个随咱家回去吧。”
暗紫色的绢布整齐地叠放在红木盘上,被小内官送到了面前。
知此事已无回转余地,许寒洲只好接下。
他让下人招待好内官们便一手拿起圣旨往后院去了。
因许羚身体不便,他们便到许羚的院子中讨论,隔着侧门与屏风,许寒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度儿,你且去收拾吧。”
许度应下,接过绢布便想离开,但许羚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兄长且慢——”
许度见侧门开了,也没问缘由,直接一步向前扶住了许羚的胳膊。
“你出来作甚?”
“父亲,母亲,兄长,羚儿想进京。”
“不行!”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不赞同。
许寒洲怕女儿不懂,急忙开口道:“羚儿,这进京之人绝不能是你。其一,青关山至京畿路途遥远,你如今的身体怎能经此颠簸;其二,你身为女子离家如此之远,现在消息不通,让我们如何放心的下你的安危;其三,你的兄长进京那是当官,可你却是嫁人,一辈子便困在那深宫里了,事关你的终生幸福,绝非你一个‘想’字我们这做父母的就能答应。”
“是啊羚儿,你若是想见见京畿风光以后得了机会,我们定会陪你去的,这此便算了吧。”许母一把抓住许羚的手,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眼中的不赞同更甚。
许羚顺势靠在许母身上,声音温柔但带着坚定,隐隐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出现。
“父亲,母亲,我知你们忧心孩儿,但孩儿亦有孩儿的理由。我身在徐州的那些日子,或多或少知道些皇城里的消息,安王已势不可挡,他对那个位置如此执着又怎会放过与之对立的人呢。此次进京,我们是应了君上的召,那这便是明晃晃的靶子,兄长入京怕是凶多吉少。”见几人面色都有了变化,许羚打算再添一把火,“兄长是我们许家唯一的男丁,他是断然不能出事的。”
“妹妹,那你呢?你为我思虑之多,你可有顾虑过自己。那皇城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你若去了,那便是一脚踏进了深渊。”
许度一脸严肃,虽知晓许羚话中的意思,但他做不到让自己的妹妹牺牲来换取自己的苟活。他生于世上近二十载,读了那么多圣贤之,怎能让家人挡在自己的身前。
“你兄长说的没错,我许家做不出这等腌臜事来。羚儿,你与度儿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儿,对我们许家来说,同样重要。”
“父亲,母亲,羚儿知道了。在兄长去之前,我想家人齐聚再饮一杯醉霞酿。”
“好,岁柏,你去取来,但羚儿你身体有恙还是以茶代酒为好。”
许羚应下,趁着许父许母嘱托许度的关头唤来霞月,耳语一阵后,才在圆桌前坐下。
酒很快便送来了,四人眼含着泪,相视一笑后仰头饮尽杯中酒。
今日一别,不知一家何时才能再有团聚之日。
一滴泪顺着许羚的眼角滑落,很快没入发间。她放下茶盏,看着已经扶住头再也撑不住趴在桌上的三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姑娘,您这是打算怎么做?”
“去帮我收拾好那些定制的男装,再拿副纸笔过来。”
霞月应声退下,许羚起身,目光看向已经跪伏在地上的其余人,她走到岁柏跟前,淡淡开口,“今日我所做之事,称的上是罪犯欺君,你们也是我许府的老人了,应该是知道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我也不为难你们,想离开的自去府尹那上报,我会给予你们补偿。但切莫乱嚼舌根,否则谁都别想逃,记住了吗?”
毕竟是在那吃人不眨眼的深宫活了十年的人,要是压不住这些从小就没离开过一个小城镇的人的话,那她是有多失败啊。
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收敛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一旦释放出来,那便是一个眼神都会让人止不住臣服。
后来即使许羚离了家,经历过的人也是想忘都忘不掉,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冷。
换上男装,带着收拾好的衣物,许羚手持诏,随着内官的背影,再一次踏上了进京的路。
言怀埕,她许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