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绍身子紧绷着一颤,又放松了来,自暴自弃道:“儿臣知道,自己不配做大魏的太子了……儿臣连马都骑不了了……”

只有令仪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劲陡然变大,不甘心,却又没法不认命。在这个孩子眼中,不会骑射,也就告别了太子之位了罢?他从记事起便是太子,受到这样的打击,也怪不得他会做出这番举动……

她忍着对拓拔宪的气,慢声对怀里人道:“怎么会?殿下还有好多长处,难道天底下的太子只有一个模子吗?为什么不能有像殿下这样的太子呢?”

拓拔宪不觉得她这样能养出统御大魏的储君,也收了些脾气,攥着马鞭道:“襄襄,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要是再由着他性子胡来下去,还不定变成什么样子。朕比你了解他,旁人也许不用人教便能长得很好,他性子得好好磨砺,才能……”

令仪本有些被他说动,可扭头看见他手里抓着马鞭,一时怒上心头,喝道:“够了!”

拓拔宪被她罕见的怒容震住。

令仪怕吓到怀里的孩子,忍道:“我说够了。陛下要教训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一个受伤的孩子面前摆这种威风。他不过七岁,不比你堂堂魏王坚强!”

说到后面,她还是有些动容,从他手持马鞭进来,想到他应该极少对这个孩子施以柔情,只懂得打骂训导,难怪这孩子心性长左了。

拓拔宪听出她言外之意,不外乎指责自己太过严厉,气得笑道:“朕今日回去,老祖宗问起他了,朕没说他受伤之事,只讲了他喜欢青谷园,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想的是他养差不多就回去,别让老祖宗一把年纪了还替他操心。可他倒好,敢动手伤自己的腿,无法无天、眼中无父无母,留着他这样的性子接下去还会再做些什么,你想过没有?”

令仪冷淡道:“妾愚钝,想不了将来的事,只知道现在殿下要休息了,陛下若看不过眼,便避一避病人罢。”

拓拔宪气得脑门边青筋浮现,握紧了马鞭拂袖而去。到了门外,将马鞭狠狠丢在了德庆怀里,压着声道:“妇人之仁!”

……

令仪只当没听见这些话,笑着对拓跋绍道:“殿下快睡罢,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拓跋绍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父皇那样生气,事后必会重罚于他的,可是……眼前似母亲般的女人给他带来了异样的安全感,好像在她的怀里就能躲掉外头的暴风骤雨,可以安心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留恋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令仪见他呼吸舒缓了,便将他脑袋小心翼翼地移到枕头上,刚想放下帘子,又放弃了,叫宫人只把里间与外间相隔的那层幔帐放下来,自己守在了床边,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

到了傍晚,趁着晚霞入窗,她将人叫了起来,喂过晚膳、换了药后,又哄了他睡去。

正呆呆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令仪察觉到身后有人特意放轻了脚步,没回头。过了会儿,只见离床头不远处的床沿坐了换过衣裳的君王,海青常服,掌无它物,长臂伸过来,替睡过去的孩子掖了掖被角。

拓拔宪听人说她晚膳还没吃,知道她除了要照顾人没时间,大概也是有气在身吃不下,不能放心,便又回到了这里。一见她瘦弱模样,还在生的气全消了,默了半晌道:“朕语重了,襄襄不要放在心上。”

这几个时辰里,令仪也想过他讲的那些话,不无道理,但她也有自己管孩子的道理。见他不在气头上了,自己倒也心平气和了很多,“他年纪还小,突然受了刺激,承受不住才会做下错事。也不是他自己想这样的,他也很难受。还请陛下体谅。”

拓拔宪去握她的手掌,大掌将柔掌裹住,笑意很明显道:“襄襄做母亲,做得很好。好了,这里有朕守着,你先去用些饭,别熬坏了身子。”

令仪手背似被蛰了下,只有他微烫的体温,却莫名十分炙热。她不习惯和他这样温情脉脉。

太奇怪。

甩开他的大掌,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勾着脑袋,“好,那先麻烦陛下了。”

拓拔宪心中一动,笑意越发深了,压着声道:“襄襄忘了吗?你是他的母亲,而朕,是他的父亲。”

令仪咬住了下唇,总觉得哪里变得不对,却不愿深想,只道:“妾只是贵嫔之身,不敢和陛下相提并论。”

“……你先去用膳罢。”拓拔宪眸色微深,但并未发作,与平时相比,眼底多了份势在必得的决心。

……

拓跋绍半夜醒来,床头不远处的烛光在他眸子里跳了跳,照亮了他的惊讶、些许惶恐。

“父皇怎么在这里?”

他的视线在床边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父皇和贵嫔娘娘一起坐在这里守着他吗?一股甜滋滋的喜意弥漫心头,他忍不住怀疑是梦,整个人傻傻愣愣的。

拓拔宪挑了挑眉,“绍儿不想父皇来吗?”

拓跋绍忙点头,又摇头,“儿臣是不想……不对,儿臣不是不想父皇来,是想!想父皇来!”他在被窝里躺着,看着和往日一样的父皇眼眶发热,“父皇,儿臣对不起你,不配做你的儿子,也不配做大魏太子……”

拓拔宪悍然打断了他,“胡说!你是朕的儿子,也永远会是朕的太子,说什么配不配的,朕是这样教你的?不就是一只腿吗?好好养好身子。”

坐在一旁的令仪开始看不过眼,也许拓拔宪对这个孩子没那么坏,只是他作为君主,很难把一些话说得让年纪尚小的孩子明白,显得很是粗暴。眼下这里没有其他人,只能她出来道:“殿下,我问一句,你会因为陛下伤了条腿便看不起他吗?”

“当然不会!”拓跋绍答得果断。

令仪又问拓拔宪,“陛下呢?会因为殿下伤了条腿便看轻他吗?”

拓拔宪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朕是他的父亲,自然不会。贵嫔觉得他的母亲会吗?”

令仪很轻地咳了声,脸上突然有些发热,全当他只说了前面两句,低下头对拓跋绍道:“你听,你父皇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你不会因此看轻你父皇,你的父皇自然也不会因此看轻你。殿下,你才七岁,有大把机会可以成为优秀的太子,只要你愿意努力。”

拓跋绍若有所思,再看向她时双眼亮晶晶的,“孤知道了!”又觉得她一口一个殿下很生分,期待道,“娘娘,你可以像父皇一样叫我吗?”

令仪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会绕回到这上头来,心里有些不安。

这个孩子察觉了什么?

拓拔宪看着她,好整以暇,“绍儿,若她不愿,你不要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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