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被他捏得疼极,本能地头往旁一侧,他却使了蛮力强扭过来,让她汩出了盈盈泪珠。

昏暗烛光之下,拓拔宪勃然盛怒的脸映在她眼中,如同罗刹恶徒,她心中生畏,又恨自己竟然在惧怕,将泪珠死死地含在眼眶内,一字一句道:“臣妇不懂魏王在说什么!”

“朕说过你该叫朕什么!”拓拔宪把她压在了黑漆方桌上,狼目逼视。

“放开!”令仪蹬踹他,细腰几乎被碰断在桌沿,“你自己管教不好那太子,如何向我来要?”

不管不顾挣扎间,素色外衣滑落,顺着肩臂落到了细弱肘处,如剥了壳的桃仁一般的白颈袒在男人眼中,微青的脉管隐约浮现,肩骨脆弱得似乎一碰便折。

“不向你要,向谁要?”拓拔宪从她颈前移开视线,不自觉松了些手劲,掌心抵在黑漆桌面向她靠去,直视的目光深幽且带了警告,“公主在南边私设刑狱的事,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吗?西宁公还不足以只手遮天让这个秘密成为绝对的秘辛。”

他将令仪忽然紧紧抿在齿下的饱满朱唇拨出,指腹替她擦去唇上湿润,些许惊讶转瞬即逝,于那不可思议的绵软移开手指,向下,微微一顿,替她合了合微微开口的寝衣领子,话中带着绝对的安抚,“现在交出朕的太子,朕愿意与你既往不咎。”

令仪胸前起伏不定,他的手指差点就要伸进去,和过去一样作弄拥吻,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指尖发颤向后找着东西。

佩刀……短剑……匕首……哪怕给她一根细针也好,她要将这些东西捅入他的心脏、双眼,解她的惧怕,与不共戴天之仇。

可桌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就是为了他随时随地幸她而设的一张胡床,天生给他便利。

直到他的手指彻底从衣领上离开,令仪才如濒死的鱼一样,掉过身,撑肘立在桌面之上,身形不稳。

“公主乃聪明之人”,拓拔绍轻轻覆在她的背后,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能闻到从她雪青寝衣下透出的馨香。他不由勾起她落在桌面上的一缕青丝,往她鬓边耳尖一掠,“如若让朕在这里搜出来了人,公主应知后果。”

他的语气不浓不淡,却说得令仪打了个寒战,被他掖在耳尖上的柔发被颤了下来,滑落脸颊。

“我……从未想过对稚子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拐骗他。”令仪终于回过神来,不用再面对着他,微垂的眼儿对着黑漆桌面,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离自己很近,撑着的手臂酸楚却不敢放松。

她平复着呼吸解释,“如若真有什么,定是有人蓄意陷……”

“你!”

她被人翻了过来,双手压于头顶,只能惊恐地叫到哑然。

拓拔宪把人抵在了桌面之上,一把握住了细颤的腰,掌心将细腰钳得紧密不分,“蓄意陷害?是南方那几个不成气候的游兵?长公主,朕是否对你太过宽宥,让你以为朕说这些,不过是恐吓?”

“公主惧怕朕?对吗?”

他低下身子在她耳边道:“今日老祖宗和朕说,公主身份与朕天作之合,宜入后宫。其实朕所需也不过一个太子,这一个没了,公主再给朕生一个,子贵母死可好?”

他的手落在了松松锁住细腰的衣带,只要解开活结,便能闻到肉中馥香。

令仪不停地推他,他如一座巨山横亘于前,分毫不动,“禽兽!你再敢对我如此!”

颤巍巍的衣带就要被人勾着散开……

“陛下欲对臣妻做什么!”晋纯的声音传来,转眼间人便冲到此处,将人从拓拔宪身下拽了出来,死死护在身后。

令仪眼眶红润,手微颤着合紧寝衣,手背上青筋浮现,脸上粉白交加,气得浑身战战。

拓拔宪悠然负手而立,似感念他们夫妻情深,薄唇含笑,话却算不上友好,“怎么,天下何处不是朕之所有?”

令仪衣袖猛然落下,衣料摩挲的声音传到晋纯耳中,他向后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攥起的拳,抬首亦笑道:“当然,天下都是皇土。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代陛下巡游,也不算错了。”

拓拔宪狼目微含了含,神色不明地审视了他一眼。

晋纯泰然道:“太子殿下是在臣府上不假,可陛下不亲自出去问问,他是如何来的吗?”

令仪低低地叫了声“哥哥”,仰头看着晋纯,满是不解。

拓拔宪已夺步去了外间,在四方院坝之间,终于看见了那个低头不敢直视他的小人儿。

“过来。”他言简意赅,不带任何情绪。

拓拔绍拖着脚步,一点点挪了过去,瞄了眼他,又立马重新低下了小小头颅,“父皇……”

令仪也走了出来,刚被人告知来龙去脉,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见到这一幕还是心头微软,几次看向怯怯抿唇的拓拔绍。

哥哥说他在马房找到了这个稚子,他当时正酣睡在车箱之中。半夜跑去给自己小马喂草的洛发觉了有人,以为是贼,偷偷叫了他去捉,将人堵在了车箱当中,提溜了出来。

正在审着是谁家孩童,却听见这边被拓拔宪的兵马围了,看了看所捉稚子的衣着打扮,并他所带一把玄铁宝刀,上嵌有晶亮宝石,绝非寻常军户所用,问过之后果然与拓拔宪有干系,便带了过来。

听说……他是因为宫中孤单,无人陪伴才偷跑出魏宫,想要去李冲家中找人玩耍的。

至于逃出宫的马车,正好爬了她的车箱,一路颠簸本就催眠,加上觉得车中似点了安眠的香气,大睡过去,久久未醒。

令仪见过他跋扈样子,如今这样,更显得可怜的小小一个,畏惧着拓拔宪的气势上前,咬紧牙根硬挺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的父皇听。

“……儿臣偷偷登上了娘子的马车,等她上车前,钻入了车箱躲藏。路上磕碰了下,砰的一声,本来以为要被发觉了,马车停下,有人挡住了去路。车夫又说车轮被块石头挡住了去路,咣当的声音是撞到石头上闹出来的……”

令仪视线微垂,想起在路上用剑挑开车窗,掠走她手帕的李冲,趁着她惊魂未定,李冲将串佛珠戴在她的手上,美名其曰安神。她来不及拒绝,李冲已从窗边离开,隔着窗子让她小心南方之人……

“朕……”拓拔宪闻到若有若无的香,侧过脸来看她,见她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痕迹,畏惧厌恶,下意识心火一沸,莫名不喜她这样害怕自己。只是刚才的事他做得确实过火,要不是晋纯来了,或许不一定停下来……

“朕无意夺臣妻,今日之事,算误会。”自己或该听从老祖宗之意,多去后宫几次,不然见到什么样的女人都被挑动心绪,算不上好事。

令仪微微一愣,前后一想,明白过来他这便是下了承诺,不会让她入魏宫,算今夜错欺她的补偿。

“谢陛下。”她应得很快,努力让自己忽略被施舍恩典带来的屈辱。

“还有一事”,见拓拔绍缩着身子,她忍不住轻轻拂开晋纯护住自己的手,走上前轻声道,“太子殿下年幼,好好教导可以成才,还望陛下手下留情。”

“朕在你眼中是禽兽,他在你眼中却是可教之才”,拓拔宪忍不住微嘲,只是见她忽然惶然不已,想她到底是个女子,对稚子多些疼宠也正常,便话锋一转道,“今夜之事到此为止,还请晋夫人忘却。”

他大步领兵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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