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2)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第2/2页)
话语中满满都是遗憾,但他的面上一片淡然,完全没有话中的无奈与黯然。
也不知言怀圩信没信,总之他不再提及这件事了
原先还是照常的叙旧,但突然话题一转,运粮一事便被他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你们那个侍郎胆子可真大啊,身为朝臣竟敢私自囤粮,听说安王兄已经派人将东西都收尽泉州府了,但这几日怎么又有这么多的米粮进我沧州啊?”
“殿下,我们是来跟您谈件互利的合作的。”
说到这个,卓琅的态度真诚多了。他抬眼与言怀圩对视,注意到其眼中的兴趣后,坦然地将之前与许羚商量好的说辞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北疆之危已是现实,朝中乱象指日可待。殿下向我们行个方便,将来我们也会向殿下行个方便。毕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景。”
“你的意思是?”言怀圩磨搓着手指,眼中神色几度变化而后恢复淡然,只余唇角的弧度向人展示主人的心情正好。
“好,那便行个方便。”言怀圩起身,在经过卓琅时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你后悔了,本王随时欢迎你。”
人走后,卓琅猛然松了口气,略带嫌弃地扫了扫刚刚被人碰到的地方,而后正色离开了包厢。
言怀圩此人,只看重自己,不值得深交与效忠。
等卓琅回到位置上时,便看到了桌上倒扣着一只茶杯。那是他们约好的“撤退”的信号。
客栈内,许羚已经收拾妥当,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蜡烛发呆。而卓琅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又想起今晚的一切顿时没了好脸色。
“哟,这蜡烛好看吗?好看的话我让小二多送点来?”
许羚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半无奈半讨好地为卓琅倒了杯水。
“卓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就是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罢了。”
“哼。”卓琅接过杯子冷哼一声,刚想喝就又皱起了眉,“我替你跑了一趟你就拿白水糊弄我啊?”
“这不是天色不早了吗?再喝茶您今晚还睡不睡啊,我这是替您的身体着想呢。”许羚扁着嘴,一副“我是为你好你却怪我”的可怜模样,看的卓琅浑身冒鸡皮疙瘩,不由地又想起今晚给自己送消息的那个姑娘。
他目光落在许羚脸上,有些怪异地想着也这么说了,“今晚给我传消息的不会是你吧?”
许羚挑眉,转过身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但她这作态在卓琅眼中那就是承认了。
一下子,他连水也不喝了,以手捂着嘴,默默地溢出笑声。
半晌,卓琅才恢复了正色,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样,当然,如果不看他那张红脸的话。
“行了,既然你已做出了如此牺牲,老夫我也就不说你了,我们来说正事。原先我们不是计划着找到沈裴跟他谈粮仓一事吗?你猜我做了什么事。”
许羚扭头扫了眼卓琅的表情,乐的陪他玩玩。
“什么事啊?”
“我没碰上沈裴,我直接见了恩王本人。我将那话跟他说了,他也同意与我们做交易。”卓琅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就充满了个人私念,“我原先想着他们这些皇亲贵胄总有几个有脑子的吧,但就看我已经接触到的来说,啧啧啧,应该是难了。”
“作为先帝幸存下来的皇子之一,恩王能够逃离安王的魔爪,成功将沧州一片抓在手中,智谋一道肯定不会少,之前传闻他的那些荒唐事,现在听来更有扮猪吃老虎的意味。安王一脉仍旧压在他的头上,他若是想要有翻身的一天就必定要站队太子。”
听着卓琅的分析,许羚故作不解地问出了声,“哦,先生为何会选择太子呢?”
卓琅对着许羚笑了笑,而后将目光投向窗外。此时的夜空中,皎洁的弦月泛着柔和的光,银灰洒向大地,静谧祥和。
“你瞧,今夜的弦月如何?”
“趋于圆满。”
许羚不解但认真地回答了,她对上卓琅的目光,在触及他眼中的那抹亮光时,心脏猛地一颤。
“太子就像弦月,汲汲营营,只为圆满。你知道吗?我与他的接触虽不多,但我敢保证大景一定会在他的手中得到鼎盛。恩王虽蠢但也不傻,他知道安王一倒,还会有一个皇帝在上边压着,但太子不同,他可是侄子啊。只要太子得势,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是啊,上一世不就是这样嘛。难怪卓琅能为言祺祀做事,原来这么早他们就已经有过往来,而且双方的印象还不错。
“小子,你觉得太子怎么样啊?”
“什,什么?”许羚心中茫然,面上也这样带了出来,看的卓琅乐呵呵的。
从他见许度开始他就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像什么都了如指掌的一样,眼下这真切的茫然可是少见的。
“我是问,在你心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说了,你也说说看。”
“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卓琅偏头看着许羚,“你不说完?”
“什么?”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