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洲(9) 吾辈学子愿为天下身先士卒,虽死不悔。 (第2/2页)
许羚看不到言祺祀的脸,所以导致她看不懂自家兄长眼中的揶揄。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许羚的眸光闪了闪,往旁边走了一步,离开言祺祀身后,“行了,你先回去吧。今后若有时间,你再来寻我。”
许度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而后耸了下肩走了。
许羚见状也想转身进府,但被人抓住了手腕。
目光在空气中交接,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灼热在那双眼的深处肆意。
只听一道冷如寒松的声音响起,刹那间,周遭一片寂静,只余下心跳震耳欲聋。
“他对你,不是友情。”
许羚回到院中,睁眼直至天明。在天光破晓之际,她躲开众人离了建康王府。
就在一院之隔的地方,言祺祀木然地直身站立,望着那道悄然离去的倩影,眼前的画面渐渐与昨夜重合,心头眉间不由地爬上一抹苦涩。
她走的干脆利落,从不会因为自己回头,之前是,今后也会是……
许羚翻墙摸进了许度一行人昨晚落脚的小院,在不惊动其他人的前提下进了许度的屋子。
屋内,许度已经整理好着装,在桌前正襟危坐。手里拿了本,目不转睛,在许羚进来时也只是微微抬眼。
“来了。”
“兄长,昨夜商讨之事结果如何?”
许羚接过许度递过来的杯子,目光专注地落在许度脸上,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异色。
许度放下,故意不说,拿起杯子到嘴边抿了抿,而后自在地呼出一口气。
许羚也算是知道自家兄长的脾性,清楚他就是想看人着急,故而也不恼,学着他悠哉地喝水。
见眼前人面色正常,许度只能笑了笑,他啊,算是被这个妹妹拿捏住了。
“我们商量好了,如你所愿。”手中的杯子转了转,没有洒出一滴水来,许度的眼中满是光华,看向许羚时熠熠生辉,“羚儿,今日一别,万望珍重。”
“兄长,多谢。”
许羚起身,在许度的目光中向他行了敬礼,此后明月清风常在心,感君相恩相许情。
踏着晨光,身影渐渐迷蒙,门内声响,激荡人心。
“我期待着你口中那天下一统,万众齐心的日子。羚儿,我普陀山弟子甘愿为天下身先士卒,虽死不悔。”
许羚迎着阳光,漫步在逐渐喧嚣的大道上,来来往往的民众面皆带笑,虽步履匆忙,但周身喜意浓浓。
捆扎好的粮袋满满当当地绑了一车又一车,远远一望,直至城门。
负责登记的官吏看到了许羚,交代好手上的活计后便笑眯眯地朝许羚走来。
“侍郎大人安好。”
“嗯,各位幸苦。”许羚颔首回了礼数,“目前进展如何?”
“登记好的有三十余万石,按照要求分批派送,已有百辆车马先行。”
许羚翻了翻册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而眸光一变,转身往建康王府内走去。
她在府中寻了半晌,这才找到了窝在花园中呆愣出神的某位太子。
言祺祀今日难得没有用发冠束发,只用了一根看不出来历的木簪将头发半挽。身上的衣裳也不似往日风格,少了精贵,多了分雅致。他盘腿坐在池塘边,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对着正前方。
那个方向,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
他的周边好像有一层看不透的墙幕,令无数想接近他的人望而却步。他隔开了众人,也隔开了自己。
许羚寻来时,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听下人说,他天微亮就坐这儿了。身边没了赵公公,也没了时时刻刻念叨他的人,虽说赵公公是安王的人,但有时确实也只有他能陪着他了。
忽视心脏那密密麻麻似针扎的疼,许羚放轻脚步靠近,同他一样,盘腿坐下。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言祺祀,却掉进了一道深邃如墨的漩涡。
挣扎着沉溺,又拼命地挣扎,如此往复,不见天光。
如陨星碎裂般消散的神采,在心间落下丝丝点点的灼烧,疼而窒息。
悲伤,不尽的悲伤,似潮水扑面而来,裹挟着她坠入黑暗。
恍惚间,许羚伸出了手,紧紧攥住言祺祀的衣袖,像溺水时飘来的浮木,像干渴间送至嘴边的醴泉,不愿也不想失去。
“言祺祀……”
“许侍郎,你,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