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川(2) 渡百尺河道,看延安城史。 (第2/2页)
许羚拱手作揖,而后将钱袋放置于桌上。
吴伯拿到手里掂了掂,神色莫名地看了眼许羚,而后起身出去了。
许羚跟着吴伯出去,看着吴伯进了一个又一个的雨棚便知此事成了,便也抬脚往自家车队走去。
远远的,许羚便瞧见了陈达几人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的身影,想到刚刚给出去的钱袋,不由地有些心虚。
对着迎上来的人,许羚脸上绽开明媚的笑。
“大人,如何?”
“自是成了。”许羚的声音透着自信但声调一转又显得心虚,只不过这份心虚是对着陈达的,“陈达啊,你……那个钱袋被我用出去了,等回了京城我在还你。”
“钱袋?”陈达疑惑地挠了挠头,在许羚的目光中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憨笑了几声才道:“哎呀,没关系,大人您这儿也是为了我们车队嘛,用了便用了,不用还了。”
许羚有些意外,心头微微一动,低声问道:“你们锦洲卫兵月俸多少啊?这么大方。”
陈达没答,用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对着许羚,也不管许羚看没看懂。
其实,陈达也虚啊,毕竟,这钱袋可不是他的。
申时末,河道旁的游人已经少了很多,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人还徘徊在岸边。
渡口,十几艘行船已经排列整齐,吴伯站在边上,被十几位壮年围在中间,见许羚几人来了,匆忙招呼。
“吴伯。”
许羚颔首,将身后的几人向吴伯做了介绍。双方对过信息后,便开始分批算着船行的吃水深度以便安排。
这时,吴伯和许羚便闲了下来,两人站在一边看着众人忙活,捡着话唠嗑也算不废时间。
“看你们这大阵仗也幸好我安排在了晚上,要是白日里,那……啧啧啧。”
“是啊,多亏吴伯远见了。”
“行了,怎么你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呢?半点烦心事都没有?”看着许羚的笑脸,吴伯难得起了好奇心。
烦心事?许羚心头猛地一颤,面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的龟裂,但很快便恢复了。
注意着她的脸的吴伯自然是看到了,倏尔便以过来人的经验对着许羚说道:“小子,你可还年轻啊。”
年轻的时候不把烦心事当事,等以后老了,这心态就变了。半生麻木,到那时想烦心都不配了。
许羚敛去眼中神色,睫毛颤动着看向一袋袋被扛上船的米袋,那是北疆将士们的命,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其余的,都不重要。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我如今这般,难道不好?”许羚反问,而后不等吴伯开口便径直离开了。
酉时末,米粮整装待发,板车与马匹被推上船,人也都站了上去。许羚看着渡口上,那盏迎风飘动的红灯笼,灯光下,吴伯面容和蔼,注视着许羚。许羚躬身垂首,遥道珍重。
夜晚,水面不平,风渐渐大了起来,撩动着船身左右摇摆。船上照明的灯盏忽暗忽明,照到人的脸上,像透着青紫的光。
载着米粮的船吃水较深,晃动的不明显,但载人的船便不同了。
时上时下,让人胆战心惊。
许羚扶着船沿,默默压下胃中反上来的酸意,扣着船的手指已经白到发紫,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冷水冰冻。她回首看着已经都贴在船板上的人,只能强撑着精神,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幸好,他们全都安然地渡过了这百尺河道。
“船家,今夜辛苦,不知你们在何处落脚,我来替你们出钱。”
许羚缓了口气便走到领头的船家面前,伸手递出一个钱袋,这还是出发前陈达重新给她的。
“不用了,你们上午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在前边不远的村子歇脚,熟的很,你们不用管我们。不过你们的话还是要抓紧时间进城,这城外啊可不安全。”
那人腼腆的笑了笑,转身便去帮忙卸货了。
许羚收回手,沉默地看着他们忙碌。
半晌后,她回身朝着漆黑的道路看去。
她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是延安城,一座人口勉强达到七万的小城镇。
可,它不是一开始就只有这么点人的。
不经意间,一抹哀伤从眼中流露,许羚呼出一口浊气,脑中回想起五年前,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锦洲边陲,有一座小城,名唤延安城。
延安,延安,延续安宁。
景观二七年,有宋兵突袭,时有吴大将军领兵出战,耗时三月,伤亡惨重。朝廷不为,粮草难支,终有不敌,宋兵败退此城。
时城中百姓与军共战半月之久,半城百姓皆因此丧命,这才将宋兵击退。
幸存之人将城名更改,就为了守护这旷世惨状与来之不易。
这延安城啊,原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