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鸨母见许宣脸上颇有意动之色,又得许宣询问,赶忙佯装为难,坐地起价了起来:

“官人哪,你要是早来几天,我们就给你把这事儿办成了。可真不是我们推辞,近些天来,这里的房价眼见着水涨船高,听说是有位真神通的大师今日来会在金山寺宣扬佛法,搞得这附近的民居,都要一月五两银子哩。”

“便是我们家的女孩子们,也是要好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把多出来的房子租出去,好补贴补贴嚼用呢,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能租给官人。”

“净说钱不钱什么的,未免也太俗气。”蒋和豪气万千一拍桌子,对老鸨道:

“知道我这兄弟是谁么?他可是杭州城里最大药铺保和堂的老板,今儿个要不是出来采买药材,你们怕是见都见不着此等人物一面呢。”

“你们若是能跟他搭上关系,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要抓药的,只要来他保和堂中,管保给你治得又快又好还省心,这可是银钱都买不来的人脉!”

老鸨刚刚那番话本来就是要试探许宣的身家,闻言愈发大喜,赶忙叫了一堆唱曲儿的小女孩来,意味深长嘱咐道:

“妈妈且去了,你们要好生服侍这两位官人,记得跟那边的小娘子也打声招呼,没准将来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熟人呢。”

这帮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们个个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哪儿有不明白其中意思的?

——别看这小哑巴现在颇得那许官人的喜爱,但男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瞧那些一朝得势就要休弃发妻,另娶高门贵女的穷酸秀才吧,照这个模板推断下来,保和堂的老板对这位美貌小寡妇心生厌倦,不再想养着她,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

——等这小寡妇被抛弃之后,再把她给来个左手倒腾右手,从自家买卖进自家里,拿去接客卖酒,岂不划算?

一领会到老鸨话中这番意思后,满室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们便嬉笑着凑上前去,围绕在了许宣蒋和两人身边。1

只见左一个弹琵琶的,右一个按牙板的,三四个露出纤纤素手,要给二人敬酒,剩下的五六个都围在默不作声的白衣少女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道:

“姐姐多大了,可是本地人么?若是姐姐识字的话,我拿纸笔来给姐姐,咱们说说体己话可好?”

“听说许官人他家大娘子凶恶得很,既如此,也不必一心求着进那宅子里,过规规矩矩的拘束日子,还是住在外面的好。”

“对呀,姐姐且放宽心住下,我们这儿的人都最和气不过了。只管那许官人出钱供养着你,叫你吃珍馐美味,穿绮罗绸缎,出入有奴婢相随,过得自在快活,才不辜负了这么个好模样。”

这番言语若真放在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身上,保不准真就把人给说得动心了;但很可惜,这位白衣美人的皮里裹着的,可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寡妇,而是一位战功赫赫的……

狗。

在哮天犬的眼里,任凭这些貌美如花的说客们费再多口舌,到头来,也不如一位红衣歌女别在鬓边的一朵艳红的纱花来得好看。

那红衣歌女见哮天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头上的那朵最新式样的纱花,沉吟片刻,似乎在心底打了什么算盘似的,随即理理头发,对哮天犬得意笑道:

“好看么?这是杭州近日来最新的式样,要五钱银子一枝呢。”

在周围人听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别指望了,这么贵的东西,再看我也不会送给你的。

可下一秒,这位红衣歌女又道:“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送给你也没什么。哎,你是从城里来的,那给我讲讲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的女孩子便又齐齐笑了起来,揶揄道:“姐姐好生会为难人,她不能说话也不识字,要怎么给你讲故事?”

“姐姐这么想听故事,不如让我来讲一个罢。听说杭州县令马上就要对林氏学堂下手了,说要把里面传授的课程改一改,女子很不该去学什么四五经,只保留里面的绣花织布之类的课程才好。”

红衣女子闻言,原本媚意横生的、比六月西湖更加粼粼又多情的眼,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强笑道:

“这个故事不好听,换不到我的纱花儿的。去,再捡个好听的来。”

室内女子们以为这是自家大姐姐要活跃气氛想出来的新招式,便纷纷嬉笑了起来,只有哮天犬一人……啊不,一狗,在为自己又没能得到心爱的大红花而垂头丧气,展现出了和室内嬉笑欢悦的氛围截然不同的凄风苦雨。

然而正在此时,陡然间只闻一道清越的声音隐隐传来,压过满室嬉笑与丝竹的靡靡之音,扬声念诵道:

“知道易,信道难;信道易,行道难。要行道,须证道;要证道,先颂名——**灵妙真君在上,有那人口不利,家宅凶险,遭遇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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