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抬眼,一道冷意快速掠过。
面前,大概十人,身着黑衣,脸带黑布,持着刀将自己围着,个个都做好了进攻的姿势,但却一动不动,想来是在等领头人的指令。
没有弓箭,还在暗处。
许羚面上更添几分凝重,她知道今晚还有这么一场伏击,所以早就找好了理由与队伍分开。想她一队七人之多,除了她竟无一人可用,也当真好笑。那五名内官可以安安全全地抵达青山关,想来也是言怀埕那厮放了水。
现下,见那人眼睛左瞟右眯的,一看便知是在找寻其他的人。许羚干脆大方承认,反正她眼前的这群人根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别找了,人都被我支走了。”许羚解下腰间软剑,目光随意而慵懒,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已经熄灭的火堆,又看了眼在月光下泛着盈盈白光的剑刃,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她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动手吧。”许羚道。
她一下甩剑格挡开砍来的大刀,借着力旋身离开包围圈,顺着躁乱将已灭的火堆打的彻底散开,那缓缓散开的烟决定了今晚她是胜是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羚的身上已经多处带伤,她露出脱力不敌的神色,果然,下一秒她便看出了敌人略显轻敌的动作。
就在他们想抬刀彻底斩杀许羚时,全身各处传来一致的麻痹感,没等他们有所反应,窒息感已弥上脑海,下一秒悉数倒地失去了气息。
空气有一瞬是停滞的,身后右侧有破空声传来,许羚知道,时机到了。
她一下转身将手中的软剑朝那个方向掷了过去,然后想下腰躲过羽箭,可是出乎意料的,有个人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因此打断了她的动作。
许羚看着还在颤抖的箭尾,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慌了神。
她颤着手拉开了俩人间的距离,看着眼前脸色煞白,唇角不断溢血的人,红了眼眶。
“宋妄……你为何会在此?”
“你,你没事就好……”
眼见着人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许羚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边唯一的药丸塞进了宋妄的嘴里。
宋妄想说些什么,但才张开嘴,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他倒在许羚身上,脑袋向下靠着许羚的肩,许羚怕他再受伤,只能虚虚地环住他的腰身。
许羚知道,宋妄的命已经保住了,现下她终于有了心思去确认那个人是否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月光照下,这个场景依旧美好,只是如果可以忽略倒了一地的人的话。
被支走的几人刚回来便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霞月的腿一下软了下来,直到她确认许羚还好好的,她这才有了力气帮助其他人收拾这大场面。
“郎君,您身上的伤……”
霞月的手伸出又收回,许羚想她应是被自己这样子吓到了,默默叹气,但还是出声安慰道:“你家郎君无事,只是些面上的伤而已,看着是挺唬人的,但是呀,你宋郎君伤的更重,命都差点没了。”
“所以,宋郎君他……郎君您……”霞月回头看了眼被平放着生死不知的宋妄,一下纠结起来,但也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便不好看了。
“郎君您将那药给了宋郎君。”知道有些话不便被外人听到,霞月就算再急也知晓分寸,她压低着声量,着急地看向许羚,眼眶含泪,委屈又忧心。
“郎君,那可是救命的存在啊,就一颗……”
“没错啊,我是用来救命了。”
霞月自然知道,但语气中仍有不赞同,“郎君,当初这药是那位医者为答谢老爷相救所留下的,是为了郎君您的身体安危所做的准备,现下宋郎君用了,那位医者也早已离了我国不知所踪,这要是您以后……要怎么办啊?”
这话倒是让许羚想起了前世,那时她已成为太子妃多年,正好得知太子言祺祀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也将药给了出去。那时她便在想,要是霞月没有死在敖风镇,得知她将药用在了别人身上会是什么反应,想来便如今日这般吧。想想也是可笑,活了两辈子,这枚药终是用不在她的身上,或许真的与她无缘呢。
“霞月,你知道吗,宋妄他……是为我受的,所以这是欠他的。况且,这药便是救命之用,救我救他救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为了宋妄的伤,他们决定立刻启程,轮流驾驶马车,为的便是能赶在早上开城门时第一批进入。
俩个凄凄惨惨的伤员就这样进了京,守在城门口的人也各自回去将看到的情况禀告给了主子。
得了燕路的消息后,言祺祀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三年来,他所做的预知梦从未出过差错,可近来的几次不对都是因为这个许家郎君。看来,这个人值得他去试探试探了。
要是燕伍知道言祺祀内心的想法的话,他肯定会说,“试探试探,再试探人许郎君就没了。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将人护送进京,非要不管不问,还添材加薪,后边那次要不是有人挡了一下,君上好意替你选的助力就直接没了。还美名其曰要让人展示实力,我看你就是看不上人家,巴不得人家早点归西。”
“燕笆,你擅长易容,找个时机混在这个许郎君身边。”
“是。”暗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声音回应道。
医馆,许羚已经在霞月的帮助下换好了药,刚从后院出来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内侍,一旁是仍旧昏迷着的宋妄,无奈,只好将岁柏留下,带着霞月上了接应的马车。
车外是喧嚣热闹,车内是无言沉默。
霞月掀起窗帘一角,恰瞥见远处宫墙红砖黄瓦,满目萧然。
回头,许羚幽深的目光看的她心悸。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一丝荒唐,觉得面前的人来过这巍巍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