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不像玩闹,许羚只好咽下满心的无奈。她看着手上的诗集,想着说在启程前抄完,这样也不会影响之后。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察觉有道视线正灼灼落在身上,她愣了一下,抬头,果然,太子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只是,太子对她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许侍郎,我有惑,不知你可否为我做解释?”
许羚心叹,果然。她拱手,态度恭敬,“自然,殿下有话直说便可。”
“许侍郎,你是第一次进东宫吧,那在没人引路的情况下,你是怎么走到这儿的?”
心跳有些乱了,许羚抿唇,一开始是被惊到了来着,根本没想到有人生地不熟这种说法,但是她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让言祺祀觉得自己有问题呢?这个人心眼子可多着呢。
许羚从容地跪下了,额头贴地尽量让别人看不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殿下恕罪,户部得出结果后需得有人前往东宫汇报,但臣对东宫不熟,所以才冒着大不韪请教了前辈,臣知错。”
许久,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满是失落,令许羚皱眉。
“只是这样嘛……”
言祺祀想,如果许羚也像他这样可以预知未来就好了,这样他就更有把握除掉安王那厮了。
可是,世间诸多事都是事与愿违的。
将夜,许羚坐在桌前,面前是已经备好的纸笔以及摊开的籍。
提笔蘸墨,在雪白的纸上落下一笔,许羚拧眉,继续剩下的笔划。
一字成,她丢下笔将纸揉成一团随意丢开,继续写继续丢,直到一叠的纸全都耗光她才失神般放弃,无助地支肘揉眉。
前世在东宫十年,她就练了十年言祺祀的字,独属于青关山明珠的娟秀早已磨灭,原来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这词集看来是抄不成了。”
许羚放下手,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从桌上的移至窗外明月,恍然忆起前世自己也曾在宫女撺掇下手抄了本词集,只是那时初入东宫,不知太子是不喜诗词还是不喜自己,反正最后那本词被她送给了一位小宫人,让对方可以认认字也算不枉费自己所付出的时间。
三日后,万事妥当,许羚在北宫门前等来了太子的车架,本以为见礼完后她便可以回到马车上,谁知太子竟叫住了她。
此时,风大且冷,许羚勉强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站在车窗外行礼。
“臣许度见过殿下。”
“哦,许卿啊,我让你抄的词集进展如何啊?”
隔着帘子,许羚看不到言祺祀的表情,但这语气倒不让人觉得只是随口一问,话在舌尖转了又转,终开口回答道,“回殿下的话,词集已经抄完了,就在微臣府上,等追税事了,臣定当亲自送去东宫。”
也不知道岁柏抄完了没有,不过此去没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到那时应该早好了吧?
“行。”
许羚等了会儿,料想后边应该不再需要自己了,就立刻往后走,等坐到马车里后,终是歇了口气。
“郎君,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霞月早早地便倒好了茶水,等许羚松快完就递上,果不其然得到了许羚赞许的眼神,心中不免雀跃。
不久,许羚的眼中蒙上了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就准备闭眼歇息,只是见霞月一番有话说的样子,好奇也就战胜了困意。
“霞月,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霞月抿唇,犹犹豫豫地从脚边的包裹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带鞘匕首。匕首通体漆黑,刀柄处嵌着一圈的细碎月光石,刀鞘面上仔细看去隐隐有花纹,随着角度的不同显出异样的线路。
许羚惊讶,伸手接过,拔开一看,刀面上有一血槽,刀锋尖细,人死不见痕。翻一面,上刻“邀月”二字,一时无言,只余静默。
“这是宋郎君送的,他说出门在外,安全很重要,他知道您有一软剑常伴身边,他便打了这只匕首,希望郎君您能保护好自己,不让家人担心……”
其实还有一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转答,所以只能沉默。
许羚将视线转向她,指尖默默摩擦着那两个字,“他还有说什么吗?”
“宋郎君说,他要回鹿城了,若是可以,希望郎君您平安回来后去接他。”
许羚没说话,她将邀月收起,掀帘,透过窗往远方看去。
月解令人千里共,人能似月两头分。
宋妄,宋将行,你的心,当真吗?
云洲,位处九洲淮川以南,属于霁川王的属地。云洲外有一片天泽,进出云洲都需乘船渡泽,别无他路。
半月行路,众人方至天泽渡口。
“侍郎,前边就要进云州了,殿下说让您下马,我们乘船进去。”
许羚掀开车帘朝来人点头示意,转眼开始打量起眼前这弥漫着雾气的天泽。
湖上起雾,妙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