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总是希望能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肖燕的电话给了我一个充足的理由,甚至还可以不去惊扰日理万机的母亲大人。母亲把自己的公司打理成了大家庭,独独管不住自己的丈夫。

我的父亲生于意气风发的五十年代,初中没有读完就去云南支边了。七八年,父亲考上了成都地质学院。毕业后,长期从事地质勘查工作,颇有成就。其实,父亲的至爱是一本从小读到老的《山海经》,总希望能给貌似不着边际的古添上几段切实的考证。

在母亲的眼里,父亲的本性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公子哥,根本就不是做学问的料。

前些年,父亲终于放弃了实地考证,写出几点心得:

一,山海经最初成形于夏朝早期,记载了华夏明的起源和最初的风貌。

二,华夏化肇始于七万年前,地质学上把这段岁月称为大理冰期。一万八千年前,气温开始逐渐转暖,我们的先祖从中南半岛分三路北上。东路形成百越各族,以渔业为主,工于造舟。中路形成三苗九黎,最先培育出了稻种,烧制陶器。西路形成古羌百濮,以跑马放牧为生,善于驯化动物。

三,华夏明肇始于一万两千年前的新仙女木事件,核心区域就在现在的川滇黔地区,外围包括湘鄂赣皖四省的河谷地带。当时,巨大的陨石雨从天而落,导致地磁反转,气温急剧下降。众多巨型动物灭绝了,例如猛犸象和剑齿虎。生活在极地的仙女木跟着冰川再一次南下,给大理冰期划上句号。一万一千年前,冰期结束,洪水泛滥。于是,印度僧侣和玛雅人说姆大陆沉没了,埃及法老和希腊人说亚特兰蒂斯沉没了……只有我们留下了女娲炼彩石以补苍天的传说。

四,一万年前,华夏进入伏羲时代。人们结网捕鱼,养蚕织丝。发明乐器,开始酿酒。

五,六千年前,华夏进入神农时代,人们兴修水利,建造城市,冶炼金属。

六,四千年前,今天的三星堆遗址就居四荒九野之中,名为祖庙。

七,大禹治水,绘出了第一幅天下全舆图……

有一次,父亲在酒后说:“蜀之为国,肇于人皇。所谓人皇,就是一画开天的伏羲。相传:伏羲是雷神之子,生于渝水阆中。当时,一望无际的巴蜀湖碧波荡漾。渝水、江水、黑水、若水、沫水和赤水均内注于此。北方和东面都是广阔的沼泽和大莽林,南面直通邛海和滇池。古有云:往古之时,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鹰攫老弱……于是,女娲积芦灰以止**,伏曦制八卦以定九州,初创华胥古国。”

当时,没有人关注这套空洞的说辞。在相关的学术圈子里面,也是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刚刚从海外学成归来的肖燕不以为然,在自己的博客里提出了一连串尖锐的质疑。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在网上,我的父亲自称是风尘浪子。当时,肖燕的网名就叫石榴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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