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夕死了,柳云龙与军统断了联系。
军统方面的潜伏任务还要继续。柳云龙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搞到日本人那份运送化学武器的列车线路图、时刻表。
这天,柳云龙正在办公室里抽着烟,他新招募到梅机关的徐必成推门走了进来。
柳云龙瞪了徐必成一眼:“进门怎么不喊报告?才进梅机关几天?规矩都忘了?”
徐必成直视着柳云龙:“柳干事长,我想请你吃饭!”
柳云龙有些奇怪。徐必成这个家伙,平日里对自己一向是唯唯诺诺。根本就不敢正眼看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双铜锣般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直视着自己呢。
柳云龙笑着问:“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先得告诉我为何请我吃饭。省得我吃了你的饭,要替你办什么我办不了的事。”
徐必成没有答话,只是回头望了一眼门外。见无人偷看,他将半张交通银行印的五元法币放到了桌上,推到柳云龙手边。
柳云龙心中惊骇不已!当初他受了戴笠的命来上海潜伏,临出前,戴笠随手将一张五元法币一撕两半。戴笠告诉柳云龙:“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紧急时刻,我会派人拿着我这半张纸币找你接头!”
难道说,眼前的这位前上海警察局经济侦缉科副科长、沪西看守所看守官徐必成,真实的身份竟然是军统特工?
柳云龙当初将徐必成招募进梅机关,只是觉得他和李士群有矛盾,可以善加利用。谁曾想,竟然歪打正着,直接把一名军统同袍安插进了日本人的情报心脏——梅机关!
柳云龙的脑子飞的转动着: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徐必成是影佐派来试探自己的?
旋即,柳云龙打消了这个念头。半张五元法币,是他和戴笠之间秘密的约定。戴老板其人他是了解的。重庆的蒋先生对戴笠的评价颇为中肯:“雨农的嘴上,就像站了一个齐装满员的德械师。”
戴笠的口风之紧由此可见一斑。他绝对不会将半张纸币的事告诉任何人。
柳云龙朝着徐必成笑了笑:“你是为了谢我将你调进梅机关才请我吃饭吧?好,你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个面子我是要给的。”
徐必成和柳云龙来到梅机关外的一家饭庄。
二人点了个包间。小二上好了酒菜。
徐必成端起酒杯,随口说道:“重围似匕。”
柳云龙脱口而出:“宝剑似鱼肠!”
这是鱼肠跟军统同仁的紧急接头暗号!
柳云龙释然:徐必成是军统的人无疑。一来,他手里拿着原本属于戴笠的那半张纸币。二来,他能够说出紧急接头暗号。
徐必成伸出了自己的手:“柳干事长,我们重新认识下。鄙人徐必成。当然,这是个假名。真名我无权告诉你,这是咱们军统的家规。我是军统上海站上尉谍报员。代号‘胖子’。”
柳云龙看着身材臃肿的徐必成:“老兄的代号倒是跟体重很相称。”
徐必成笑了笑:“本来我的代号是‘垂柳’。所有派驻上海的潜伏特工启程前,戴老板都要单独接见。戴老板见了我的面感慨:‘我的天,你这身材,简直就像是一枚吹起来的气球。算了,你今后的代号别叫垂柳了,就叫胖子吧。’于是乎,我就成了上海站的‘胖子’。”
柳云龙问:“戴老板让你拿着这半张五元法币找我,是要给我布置什么新的任务?”
徐必成摇头:“不是布置任务。任素夕死的壮烈。她死后,我将成为她的继任者。今后,我就是你在上海的单线联系人。”
柳云龙问:“既然是单线联系人,你手里有电台么?”
徐必成狡黠的一笑:“我的电台,在上海警察局机要处里。我的夫人是上海警察局机要处的机要员。专管收电报。机要处每天要出数百份电报,她偶尔在数百份电报里,夹一份给重庆的一级加密电不是什么难事。”
柳云龙道:“很好!我现在有一件事,需要通过你立即汇报给戴老板。日本人最近在闸北的仓里储存了一批化学武器。后天会通过列车运往湖南和广西。请戴老板务必调遣铁路沿线的军统别动队,截下这批最新式的化学武器。”
日本人计划将化学武器运往山东、河北、湖南、广西、山西。
经山东、河北、山西的铁路沿线,有八路军的游击队活动。湖南、广西铁路沿线却没有共产党领导的游击武装,只有数支军统领导的别动队。他只得将这个消息通知军统。
徐必成问:“具体线路和运输时刻表呢?没有这两样东西,军统很难策划截击。”
柳云龙答道:“我正在想办法搞呢。只要一拿到手,你立即向重庆方面报。”
徐必成突然问:“对了,你当初为何选择把我调入梅机关?我只是个底层的汉奸,能力也并不出众。”
柳云龙道:“简单,因为你挨过李士群的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么?”
徐必成“噗嗤”一声,一口茶全喷在了桌上。
“怎么了?”柳云龙问。
徐必成大笑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扣押李士群的那批私货?呵,那是受了丁默邨的指使!哪曾想,李士群了火,丁默邨做了缩头乌龟!我被调到沪西战俘营喝西北风,丁默邨连个屁都不敢放!”
柳云龙笑着说:“丁默邨本就是个缩头乌龟的性子。在6号里,他堂堂的正主任倒像是个如履薄冰的小媳妇儿。”
徐必成又道:“本来我在上海警察局那边潜伏,能搞到不少有用的情报。我本指望替丁默邨办了事,他能帮我升职。升了职,自然可以搞到更多情报嘛。结果弄巧成拙,被打到了沪西战俘营。要不是你把我调出来,我估计重庆方面都要舍弃我了。”
柳云龙叹了声:“一切都是缘啊。好了,吃完饭,咱们赶紧回梅机关去。负责将化学武器运送到上海火车站的是北川宫。我估计他下午就会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