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初五十三年,十二月末,承恩公府。
破败的窗户被寒风吹的吱吱呀呀,与侍女哀怨低沉的啼哭一同,低低的回荡在阮清秋耳边。
形容枯槁的女子趴在柴房的枯草垛上,麻布制成的衣服早已破烂,露出女子粗糙的肌肤,和绽开的深可见骨的鞭痕,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侍女幽兰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把草药往女子的伤处敷着,带着哭腔唤了声:“夫人!她们怎能这般对你!”
隔了一会儿,“嗬——”猛咳几声后,才听见那嘶哑的回应。
“我又算什么夫人……还是叫小姐吧。可有打听到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的消息?他们的日子只怕是也不好过罢!”
阮清秋又长叹了一口气,那双早已模糊,只能隐约瞧见人影的双眼却不曾看到身侧幽兰的模样。
幽兰听到这却是落下泪来,双目通红,欲言又止。
阮清秋努力睁开眼睛,扶着草垛往天上看去,清澈的眸子却无半分神采。“幽兰你说,我还能等到出去的那天吗?......”
幽兰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温柔地告诉她的小姐:“会的,一定会的!”
......
三天后的夜里,大雪覆盖了整个公府,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正堂传来小孩喧闹的声音,大人们则是觥筹交错,感叹着庭院里的美景。一旁则是热腾腾煮着的锅子,肉香四溢。
而柴房里的阮清秋此时正裹着幽兰送来的薄被,大口喘着气,额头通红,浑身发烫。
“哒——哒——”
幽兰身上只穿着残破的衣衫,从脖颈到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满脸泪痕的走进房中,强挤出一抹笑容,故意提高了声调,欢喜地告诉阮清秋。
“小姐,我们可以出去了!我攒钱买通了管事,今天正好是府里冬日宴,看守不严,咱们就趁这个机会出去,想必她们一时也找不到咱们!”
阮清秋真切的笑了,却因长时间得不到救治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点点头,满是信任的努力支起身子,被幽兰扶着慢慢地向后门走去。
......
“出来了!”幽兰喜不自胜的低声呼喊,泪水却不禁涌出,在冬日的寒风中吹得脸生疼。
她们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前迈着,每一步都带着坚定和决绝,似乎想要尽快远离这个如同魔鬼巢穴般的承恩公府,仿佛只要再多停留一刻,就会被这座府邸吞噬掉。
不多时,幽兰搀扶着阮清秋来到了她们熟悉的,生活了十六年的阮府附近。
正要再上前一步时,阮清秋却停下了脚步,“幽兰,我们先去一旁,我这副样子会给家里带去麻烦的。”
幽兰哽咽着扶她走到府宅斜后方的角落,可以勉强借着房檐和墙壁阻挡那刺骨的寒风。
近乡情怯的复杂感受涌上阮清秋心头,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狼狈和身份的不适,想走入府中看看自己的父母亲人,自幼疼宠的小妹,却怕她们为自己心疼。
突然自远处传来说话声,原来是街头混混的嬉闹,清秋正欲和幽兰离开,却冷不丁听到了熟悉的姓名。
“听说这阮家现在可是咱元朝第一家族了,个顶个的厉害!”
“啧......可不是嘛 ,那阮老爷都做了宰相啦,大女儿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呢!连那早出嫁的小女儿也是承恩公府的少夫人,可真是好命啊!”
“不过听说这小女儿早就因为夫家和家里闹掰了,出嫁四五年了都没回来过一次,啧啧啧,这下是攀不上这阮家的泼天富贵咯!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