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良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了。范良的老伴前些年走了,之后就一直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子女都出息了,在外地上班。他则是独自住在学校的家属区。
范良慢慢的摸索着,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就要离开房间。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手背上那个刺目的九字,把他硬生生的按回了自己的屋里。
“也是,都要死的人了。就放放假吧。”范良说道,随后,缓缓的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了挂钩上。又关好了大门。
范良先是躺回了床上,被子里面很暖和,外面也没有声音。本来应该很方便就睡过去了,但是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早起,翻来覆去的扭了一会之后,范良又做了起来。
坐到了自己桌的前面,范良本能般的拿起了自己的笔,随后扯过来一张草稿纸。
“水电费,煤气费。”
“学校小区的物业费。”
“欠顾老师的两百块钱。”
“答应肖潇的五万块钱的经费。”
“答应肖潇帮他申请的仪器。”
......
待做事项,罗列了满满一张草稿纸。
然后,范良突然苦笑着说道:“都要死的人了,想这么多干嘛。”
突然之间,范良猛然伸手将草稿纸攥成了一个纸团子,狠狠扔到了一边。
然后将笔塞回了笔帽,坐在自己的桌边发着呆。
为什么,是他?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是,为什么,会是这种死法?
而实际上,对于李游而言,范良的身上,缠绕着的代表着死的因果线已经挑明了他会在九天之后死去。而他仅仅只是,讲这个事实告诉范良而已。
范良想不通,随后便不在去想。
他就躺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开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曾经很成功,是个天才。
最早的那一批天才,无数的荣誉,无数的赞美,无数的成就。
然后因为不会做人,迟迟得不到升迁。
却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实际上,努力就可以成功的话,那么天才和关系网还有什么作用?
他的学科,在这个专利和研究卖的飞快的科研时代,没有半点的作用。
因为他得到的最多的就是一些数字。
一些听起来伟大,但是实际用处极小的数字。
这些转化不成产品和财富,不具备实际意义的学科,在大学之中是不受欢迎的。
生活是苟且的,梦想可以很远大,很美好,科学可以很美丽,但是他的孩子终究要买奶粉。
为此,他不得不放弃了去一个国家级实验室的机会。
而是继续为了高额的工资工作。
他知道,当他选择工资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很难再出成就。
实际上,他的确之后就没有多少的成果了。
他教授过很多科目,一直在当教授,他知道自己到不了那里,但是他很希望看见自己的学生能够代替他走的远一点。
他的课本来很好,很有趣,而且很有用。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陌生的面孔来了,熟悉的面孔走了。
虽然大学里的一门课,大多只教一年,但是很多学生会选修他的选修课,还有的会考他的研究生,更有人选择他作为博士生导师。
他有很多惊才艳艳的学生,不少人已经取得了比他高得多的成就。
可惜,时间面前,人人平等。
这个世界上,走在求知之路上的人不知凡几,越是往前,越是艰难。
很少有人能坚持走在科研的道路上,毕竟,这行真的不来钱。
至少,他的这门不来钱。
他愤怒过,质问一个他千辛万苦保送到国外去的一个学生,为什么不在继续深造。而是放弃了研究,接受了一家公司的邀请。
学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