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汉阴是这座府里头的主人,也是这座夜光城的主人。

年过四十的大汉,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神甚是明亮,嘴唇微小单薄,面相有几分刻薄之相。腰板挺直的坐在木椅之上,纵是身在自家房,腰间也配着那把寒食刀。

石汉阴手中握着一支笔,却迟迟无法落笔,周遭也散落了数张被卷成团的废纸。

他想写信给远方的游子,无从下笔。想了许久,信上仍旧只有单薄的几个字:儿石原亲启。

之后这支笔便再也无法落下了,有的时候当爱太浓重的时候,反而却无法开口,更无力表达。

他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却把绝大多数的爱给予了这个养子,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年代,战争,死亡,灰暗,悲苦等等的字眼伴随着他们那代人身上。

在那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在雁门关外抱起这个养子的时候,听着他嚎啕大哭的时候,他仿佛犹如新生。

他本就是王公贵子,却因为父亲贪慕权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欺辱侄儿年幼。视己为豺狼虎豹,可终究是崩碎了自己的牙口,落得一个留得全尸的命运。

堂兄心善仁厚,只是驱逐了他这房人来到这西北之地,不准自家人给父亲立碑祭祀。

说是驱逐不如说是分家,实在让人瞠目结舌。北境石家自打千百年来,就从未有过分家之事。

石家行事之诡谲,也也算是这大秦独一例。石家先祖自从是跟随着大秦始祖从西北荒凉蛮野之地闯出来,到今日已经是一千一百余载。

千年来,石家两房一直是单脉相传,大房掌北境王权以及手握着帝国镇北军权,抵御遥远北方雪原中夸父一族进攻,防备着北方蛮狄的侵袭。

二房则是执掌石家绣衣,监视北境各大豪强大户,官员以及钱粮大权。

两房之间大房为主,二房为辅。

千百年来石家推崇着大虞朝南疆大林炼蛊之术,数子之间尔虞我诈,厮杀不断,只存一人独得风光权势。

炼蛊之术虽保证了石家家主的强悍,却也削弱了石家本身的潜力。石家这千年来也就落得一个独善其身的名头,也因此消除了后世大秦帝皇的猜忌,真可谓是福祸相依。

可偏偏是上一世出了大漏子,二房之中十三位继承者,陆陆续续性命全都葬送在自家兄弟手中,无一人生还。

石汉阴之父当年在大房中排行第十,却也算是幸运的过继给了二房成了唯一的继承者,不在整日里头畏惧着死亡,也不必在为了兄弟阋墙而担惊受怕。

而大房之中,最后杀出了一条血路的正是他的同胞兄长,两人本是双胞,却因不同机遇各自走上了这石家的高位。

也使得本就生分的石家两房一下子亲切了不少,毕竟同一个祖宗,跟亲兄弟相比总是有些差距的。

石汉阴这位伯父也算是一个怪人,年幼是就对石家这炼蛊之术颇有微词,看不顺眼。等到了自己掌权之时,虽不敢废弃,却也是阳奉阴违,就给石家留了一个种,便是石汉阴的这位生堂兄石汉阳。

而自幼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成长的石汉阳眼睁睁的瞧着那些往日里头称兄道弟的兄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是横死当场,不是无意中饮下毒酒,便是一个不小心被旁人偷袭,沾着剧毒的锋芒刺入肉中。

明终究是看不惯野蛮的,毕竟二者之间存在不同的需求。

越是眼睁睁的瞧着这些个人间悲剧,兄弟残杀的一幕,让他自小就无意练武一道。整日里头朗诵着之乎者也,甚至某个时候突发奇想还拉着自己的堂叔说着古来大贤的至理名言。

可惜换来的却是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石家从来没有这般读读傻了的舵者,明,哼!无非是倚仗着铁与血生存的爬虫而已。

这样的弱生怎配的上历代先祖千百年来披荆斩棘创下的基业,所有人都在质疑,甚至连石汉阳的生母每日里头都在提心吊胆,石家是个能吃人的地方,而这样一个想着割肉饲鹰的主。

当这天塌的时候,又该是何去何从呢?

那些阴谋家,那些想着飞黄腾达的人哪都在等着,等着靠山山倒,等着天塌地陷。

那天,史是如此记载的,父死,叔谋逆,摇旗呐喊者如林中蝗虫,数不胜数。石汉阳拔刀相持,问为何谋逆,叔回孩童持金过闹市,贪念横生,谁之过也?

石汉阴如今仍然记得堂兄当日之答,会游泳的,大多溺死在水中,自信自己力量强大的人,终究自噬其身。明与野蛮也并非是对立面,而是一脉相承,明生来便是给野蛮制定规则的,这是叔叔您交给我的道理。

自从那日起秦人知道了北方有柄天下间最锋利的刀,一日斩下百余人,无一刀之敌。

天下人不知道的是,从修行到此战,不过百日光景。

石家人是逃不过自相残杀的命运的,这是石汉阳看到父亲重伤之时,明白的道理。

所以他再次拿起了手中的兵器,幼时他练的剑,是君子之器,如今他拿起了刀,只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更好的砍下那些蝗虫们的头颅。

他赢了,赢的震古烁今,道家讲百日筑基方始开头。

而他一步登人间,四境宗师。

也难怪石汉阴之父死不瞑目,那瞪圆的眼睛里头充满了多少对于人世间的留恋,原来自始至终这舞台上的戏子就他自己一人,多么的讽刺。

石汉阴那是还是二房中的五少爷,也就是在这日他拥有了自己的名字,石汉阴。

这场命运的搏斗下注者满盘皆输,而他这样一个身在棋盘中而不自知者却也成为了另类的胜利者。

可他唯一值得让那些失败者羡慕的就是他活下来了,一无所有的活下来了。他领悟到了堂兄的意思,终究是骨肉至亲,首恶者该杀,可无罪者终究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他还是一个读人,名声二字还是要注意的。

可也不能让这群二房之人整日里头在他眼前蹦跶,谁还不是一个没脾气的宝宝呢?自生自灭就是留给他们这些残余的选择,拖家带口从大雪纷飞的北境如同逃难一般流窜到了这黄沙漫天的西北荒凉之地。

一路上走着走着,父亲的那些姬妾们,也就一个个消失的没影没踪的。

有本事的远走高飞了,没本事的流离于勾栏之间,成了最下贱的妓子。

那些缠绵在宫墙深院中的女人,把斗争当成了一辈子的事业,哪怕是落魄至此,该报的仇,一天到晚刚刚好。

而这一切石汉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自己的母亲处置了,生在石家,这血也就冷了,哪来的骨肉亲情,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本想着这辈子就安生的做个本分人了,可这世道不允许呐,只瞧着两三年的光景,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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