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摆着很多做好了的脱胎漆器。
大的如脱胎仿古铜大狮,小的如茶具、餐碗、盘、碟、罐等生活用品。
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漆艺的起点,并不意味着木雕艺术的终点,而是一种……”沈绍安沉吟片刻,慢慢地道:“相辅相成的关系。”
陆怀谨点了点头,或者说,嫁接的关系。
木与漆,分别来自植物的躯干与汁液,经手艺人的巧思妙手,获得新生,然后继续生长,化作永恒之美,最终与无情的时间达成了和解。
木雕与漆艺,在脱胎漆艺中得到了和谐、完美的统一。
陆怀谨喜欢这种感觉,于木雕之上,于漆艺之中,他能畅快地挥洒自己的才能,也能清晰地感受自己的不足。
大漆一定要刷在胎上,刷在木头上叫木胎,刷在瓷器上叫瓷胎,而脱胎,是与这二者都不同的,新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做的还只是普通的漆器。”
那时候,他还在一座庙里帮人修补破旧牌匾,他做得很仔细,因为那是他几个月来为数不多的生意。
突然,几片从匾额里破落出来的麻布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周围的木头已经腐朽,但麻布上漆块依然很坚硬,更重要的是,这种材料很轻。
几番研究后,沈绍安终于想起了一种叫“夹苎”的传统工艺。
这很难,因为基本没有什么记载,他也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智慧仔细研究。
经过他的潜心钻研,福州脱胎漆器技艺终于诞生,他也开设了自己的漆器店。
这不,带了几个小徒弟,如今也算做得红红火火的了。
“你要是想学,怕是得先从木雕学起——你师傅说,你木雕做得还不错,怎么个不错法?”
要说让他再带一个徒弟,他是真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但是如果陆怀谨的木雕技艺较为精绝,没准能让他的脱胎漆艺更上一层楼。
这才是沈绍安最感兴趣的事儿。
毕竟,姚承祖说得再多,也只是些许经济补偿。
但是如果陆怀谨真的有用处,这才是对他、对脱胎漆艺更好的帮助。
陆怀谨一听,顿时就笑了。
如果是说别的,他或许还没什么底气。
但说木雕,他如今还真算是有了点儿心得。
“是吗?”沈绍安笑了起来,点点头:“行,那你做一个看看。”
材料工具都是现成的,沈绍安虽然让陆怀谨做,但其实也没想过,陆怀谨能做出个什么样的东西来。
陆怀谨在桌前坐下,拿着刻刀试了试手。
好像还行,虽然比不得他师傅给的,也不如姚承祖那儿给他备下的。
但是对于本身是做漆艺的沈绍安来说,能有这般锋利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至于镂雕透雕这些专用的刻刀,就没有了。
陆怀谨想着,有些可惜。
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一块木料掂了掂,问沈绍安:“沈师傅,那我雕什么?”
“你……雕个花瓶吧。”沈绍安想着,这个应该是比较简单的了,想想又补充道:“雕个你喜欢的瓶子就行,不拘着什么形状。”
陆怀谨哦了一声,想了想,刻刀缓缓顿了下去。
这直接落刀?
看得沈绍安都眉梢一跳,下意识想提醒一声。
不该先刻轮廓,再雕细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