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跃是独生子，张舒乔是独生女。
所以，方子跃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因为再无其他可能。
只是张舒乔看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方子跃到底几分认真几分玩笑。
时过境迁，小时候的崇拜和依赖，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改变。
小学的时候，如果有人问张舒乔，以后长大跟子跃哥哥结婚好不好，那时候的她一定满心憧憬地说好。可这么多年过去，再次面对儿时的偶像，张舒乔却莫名只想逃离。
很多复杂的情感，她只想留在那段最单纯的岁月里。
对于方子跃，她抗拒再进一步的可能，哪怕在所有人看来，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于是张舒乔腾地起身，视线在几位长辈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礼貌地微笑：“有点饿了，要不然我们开吃吧？”
方子跃眼神变了变，脸上的表情一时有点挂不住。
徐女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忙着张罗：“对对对，我们吃饭，边吃边聊。”
两位晚辈站立不动，目送着几位长辈先进餐厅。
张舒乔转身时，方子跃拉住了她。
“乔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方子跃眉头紧锁：“如果刚刚我冒犯到你了，那我跟你道歉。”
“没事啊。”张舒乔神色淡淡，“怎么突然道歉？”
方子跃眼神低垂：“突然反应过来，你可能觉得我刚刚态度不端正，拿感情开玩笑。”
张舒乔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我根本没往心里去。我当然知道你在开玩笑。”
“也...不算完全是玩笑话...”方子跃深吸一口气，酝酿着什么，“我其实……”
恰好这时，徐女士高声催他们过去吃饭，于是张舒乔道：“先吃饭吧，别让爸妈等。”
长大以后，在张舒乔的印象中，她们家的饭桌上很少这么热闹过。
两位爸爸聊创业、聊公司运营，两位妈妈聊美容和八卦，方子跃则活跃在各种话题中，偶尔参与一下这个偶尔参与一下那个，努力维持着气氛。
只有张舒乔，她像游离在众人之外，全程埋头吃饭，礼貌陪笑。
她其实有点抗拒今天这样的饭局，但因为她从小就不是特别外向的人，所以她的这点抗拒很难让人发现。
爸妈只当她工作累，方子跃爸妈则只当她害羞。
一顿饭吃得身心俱疲。
*
张舒乔今天开车过来，结果刚刚抿了几口红酒，不得已只好让滴酒未沾的方子跃送她。
这是第二次，张舒乔和方子跃同在一辆车上。
热闹的街景，密闭的空间，流淌的抒情乐，和上次同车的场景相差无几，只是这一次，张舒乔的心态有所改变。
上次和徐女士吵得有点上头，满脑子都是逃离，这次她冷静下来想了一路，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不做个了结，也许会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地发展下去。
于是张舒乔开口道：“子跃哥，我想，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妈妈和陆阿姨，都在撮合我们俩。”
方子跃反应很淡：“嗯，感觉到了。”
“你今天问我的想法，我觉得，其实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话落，方子跃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
方子跃熄了火，把安全带解开，上半身朝张舒乔的方向偏了些：“你说。”
张舒乔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确实，我今年二十五了，虽然说还不用着急结婚，但到了这个年纪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我妈着急是能理解的。”
方子跃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见证过身边很多对情侣热恋，也看过一些爱情片。从我个人观察来看，两个陌生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需要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冲动。”张舒乔顿了顿，“这个词很抽象，但是它可以有很多具象化的表现。比如，我闺蜜跟她老公谈恋爱的时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一起，异地时为了见他，可以凌晨四点起床、搭早班车去机场，赶最早的飞机飞过去。而买飞机票的钱，是提前三个月戒掉很多消费省下来的。”
张舒乔目视前方，眼神温柔得如同车窗外的月色：“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冲动吧，想见对方，想和对方在一起，是不管不顾的、是千方百计的、是可以克服万难的。”
方子跃顿了顿：“所以呢？”
“所以，我想说的是，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挺确定我想要的那种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时，张舒乔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陆以牧的身影——
那天，他抱着她，在偌大的医院里穿梭。脑门上全是汗，累得呼吸节奏大乱，脚上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方子跃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然后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冲动的爱情？”
“不全对。”张舒乔笑了笑，“换句话讲，如果我一直对某个人没有冲动，那我基本上能确定，对方不是我想在一起的那个人。”
方子跃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我总算是听懂了。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是在拒绝我。”
张舒乔垂下头，没说话，态度几乎就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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