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圣,你这品味果然不同凡响。”
“我没听错吧,裴大人刚才说得名字是什么?”
“裴通判喝醉了罢,弃扶摇而选杜若?”
裴献回首,眼神鉴定地落在了观应身上,“愿乞杜若姑娘首肯。”
观应抱琴上前,盈盈一拜,“承蒙通判不弃。”
她有意抚了溪客吟,这支裴献赋名的曲子。在没看到他入席之前,观应原想在佩兰和秋鸿之间随便选一首应付过去,等着杜若说的那位宋知县开口要人,待从此地脱身后另作打算。
容娘和杜若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偷天换日,她现在无从查起,她们相信的宋知县,更是从未听说过的人物,人不可貌相,万一他并非如长相般清正?可是裴献出现了,二人之间,她更相信裴献会不惜一切救她,会听出只有他二人才会的溪客吟。
方衡看着身边扶摇的脸色变了又变,慨叹这楼里还能上演一出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桥段,只是那名抱琴侍女的身形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无从记起。林泽假装解手归来,附在方衡耳边,“没有。还剩第七层守卫森严,硬闯只会惊动池月。”
池月的侍从手脚麻利地拿来了杜若的身契籍契,俱交到裴献手上,“宋知县呢,您可是也有钟情之人?”
宋知县伫立在旁,现在如果说他要的也是杜若,两男争一女,还是个丑女,今日又要有一场好戏了,指不定就成了明天金陵的新谈资。
裴献素来是个知礼守礼之人,主动开口要杜若可见他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被裴献带走不会有性命之虞。于是拱手一拜,“非也非也,实在是仰慕裴通判的才华,这才有了攀比之心,勉力打得平手,叫诸位见笑了。”
月上柳梢,酒残曲散。
众人想寒暄一句“裴大人抱得美人归”却开不了口,转而纷纷学着宋知县“通判博学之才,佩服。”
裴献欲带着观应离去,瞥见池月睇着他二人的目光,揽过观应的肩膀,拦腰抱起她,垂首在她的耳边小声,“许三小姐,冒犯了。”观应亦顺从地攀上了裴献的脖子,伏在他的怀里,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熟悉的沉水香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做戏要做全套,裴献将观应一路抱到巷口的马车,内里不大,堪堪容纳下两人,“长怀,回府。”
“许三小姐为什么会在此地?”
“知圣哥哥为什么会在此地?”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观应问得是裴献缘何在金陵,而裴献问得却是观应如何落到了云海楼。裴献看着她将面纱揭下来,露出可怖的面容,纵然在席上已窥到眼角的红斑,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脸会是如此形状,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轻声问她,“池月的手笔吗?”
她看着裴献的手不自觉地想要抬手触摸红痕,却在方寸之外停住了手,悬在半空之中。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按回他的膝上,“知圣哥哥还没有为我解惑呢。”
“升迁贬黜,全凭圣意,你也随着宿先生学了这么多年,这点世故不晓得吗?该你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担心池月发现这招偷天换日,很快就会追来,到时候你……”
观应突然有些后悔将裴献牵扯进来,池月发现只是早晚,容娘杜若深陷险境不说,还有裴献,按照池月刚才的反应,他席上的一举一动应该是一反常态,她还不能确定池月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一时垂下了头。
他揉了揉她碎发恣意生长的脑袋,笑道:“一向机敏的许三小姐现在才发现吗,晚了。既有内应帮着你逃出生天,他们也会为你拖延时间。看来回我府上实乃下下之策,长怀,调头去寻小方将军的车马。”
“是。”
长怀念及车里有位娇滴滴的姑娘,才驱车慢行。听得二人交谈,才晓得原来刚才抱进去的姑娘是六年前那个小女孩,短短几句却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敲竹巷口是个三叉路,还记得方家的马车在梁知节谢祎等人离去后才调头往北去的,于是急急掉转马车,猛一甩鞭,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