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也不想我待在后院,是不是?”
“是……啊不是,我可不是什么嫉妒的女人!”柳姨娘柳眉倒竖。
荣竹影笑,仰头望她:“姨娘撒谎的时候,耳朵会动,特别可爱。”
柳娴君脸蛋通红:“你!我是贵妾,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嫉妒你个贱婢吗?”
荣竹影也不生气,沉声道:“是,您是贵妾,可您嫁进来,当真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杨桃说过,柳娴君出身极低,全靠着姐姐从宫女爬床挣到妃位,才得以嫁进来,也就是说,她嫁人时姐姐已为宠妃。她若为了荣华,完全够格嫁给别的大户人家为正妻,硬要进来做妾唯有一个可能:比起荣华,她更爱秦婴。
荣竹影下了剂狠药,笑:“姨娘,国公爷征战在外,您等了五年,为了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好不容易云开月明,若是旁的楼台抢了先,您这么多年的等待岂不是辜负了?”
“青春,还有几个五年?您真的甘心吗?”
柳娴君呼吸一滞,掐住了手帕。
“姨娘也不想我待着,我又岂愿意在府里碍事?眼下只有一条路好走,让我们彼此都痛快。”
荣竹影盯着她的眼:“您带着我去求老夫人,放我离开。”
柳姨娘听到发愣,过了一会才缓过来:“你自由了,可若是爷问起,我岂不是倒霉?”
“决定的是老夫人,与您何干?我本是王氏院中伺候的,老夫人吩咐了将我们赶出府,或发卖,奴婢留下本就不合她的命令,本朝以孝为先,母命大于天,爷难道还能怪老夫人吗?”荣竹影继续道:
“何况,我们约好了,我给您绣花,您放我自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荣竹影叹气:“我知道,您不是君子,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
柳娴君面色一红,瞪她。
这丫头简直是个祸害!她模样才情样样压人,她都动心,甭说国公爷了,若是入了后院,宠爱哪里还有她的份?绝不能让荣竹影留在府里。
早打发了省心。
她拉着荣竹影便要走。
荣竹影到底谨慎,为了避开秦婴,她命人打听秦婴踪迹,去查看老爷的马车是否还在府里,下人归来,回禀道:“老爷马车不在,应是出府去了。”
荣竹影和柳娴君松下一口气,两个人冒着雪,赶到了老夫人院中。
*
可秦婴并未离开。
他刚从柳姨娘院中出来,就有人递了帖子,说是金陵王世子萧远初到京城,听说王氏仙逝,特来吊唁。
说起来金陵王,和秦婴关系匪浅。秦婴早年在战场上救过他,是过命交情。他又听闻秦婴家中有女,遂替儿子求娶,希望亲上加亲。秦婴看过了那世子,见他面容仪表具是上乘,谈吐不俗,稳重端方,遂应下了这门亲事。
本来说好了明年嫁。
如今倒是有些为难,难就难在王氏走了,按照律法,子女守孝三年期间,不得婚嫁。
可法外有情,为避免为了孝道将儿女拖成痴男怨女,本朝又规定,父母不幸亡故时,子女若是适婚年龄,则在父母亡故百日之内,可兴婚嫁。
也就是说,眼下有两个选择,要不婚事拖三年,要不婚事马上提上日程,赶着百日前操办。
兹事重大,秦婴想趁着机会和萧远商量商量此事,遂命人将他接到府中夜谈。
金陵王世子尊贵,他便命人用了自己的轿辇去迎。
两人在房见了面,秦婴看去,萧远还没怎么变化,依旧是清明俊秀的少年郎,只见他衣裳朴素,手带佛珠,笑道:“倒不知贤侄精通佛理。”
萧远微笑,声音温和:“哪里哪里,不过略感兴趣罢了。道妙深邃如洞庭湖,小侄所知如狼毫尖,不值一提。此番带着佛珠别无他意,只是诵持佛号,为国公爷亡妻祈福一二,还望国公爷莫要见笑才好。”
秦婴也不怪他,点点头:“老庄释迦,修身养性倒是不错。”
两人从王氏逝世聊起,感慨两句便收住话题,秦婴刚想扯到女儿身上,问问他态度。
忽有下人请示:“天寒地冻,老夫人备了参茶,请老爷和世子爷过去饮一杯。”
秦婴觉得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了老夫人见外人,到底有些蹊跷,他不由得多看了下人一眼,瞧见却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而是秦瑾身边的丫鬟。
秦婴面色微寒,瞬间明白了,是秦瑾扯着老夫人的虎皮当令号,不是老夫人想瞧,大抵是她想看看萧远。
这个女儿,估计也是在着急婚事,生怕晚嫁了。
萧远不知其意,道:“老夫人也在吗?既如此,小侄顺路拜会一下,如何?”
秦婴深吸一口气,不咸不淡道:“走吧。”
心里却想,是时候该敲打敲打秦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