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太过分了,爹爹和娘亲都来了,还要罚我。”用完晚膳,容嫣又来省悟殿了。
容太傅和容夫人帮容嫣说话,但老夫人板着脸不为所动:“她今日差点就大闹佛祖了,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你们宠成泼猴,这可怎么得了。”
“哪里有祖母说得那么严重,而且我也没错啊,那小和尚被欺负,我帮他说话,怎么就是大闹佛堂了。”容嫣低声辩解。
“佛祖面前,你对寺中几位僧人大不敬,还敢顶嘴!”容老夫人怒声。
在容府,容老夫人是说一不二的,见她发了脾气,没人敢再说话了,容嫣见祖母生气,也怕她气坏身子,不敢再吭声。
“阿梨,听你祖母的话,去跪着吧。”容夫人冯氏给容嫣使眼色。
“祖母别气了,容嫣知道错了。”容嫣垂头丧气跪着。
容太傅心疼女儿,赶忙给旁边的丫鬟使眼色,让人去拿垫子和汤婆子。
待容嫣走后,容太傅对老夫人道:“母亲,阿梨不过是因为小和尚被寺里其他人欺负,你也知道她性子直率,最看不得欺凌弱小这等行径,何至于让她罚跪……”
“夫君,”容夫人扯了扯容太傅的衣摆,“当年阿梨生下来体弱,当时都说阿梨活不下来,母亲在佛前为阿梨借命,也幸得在这寺里遇到了一名神医,咱们阿梨才得以平安健康的活下来,这些年母亲每到阿梨生辰之时都带她来这里小住还愿,如今阿梨在寺里同和尚们起了争执,虽是好意,但终归是莽撞了,母亲也是为阿梨好。”
容太傅听这话,抬眼瞄了一眼老太太,尬笑:“还是母亲思虑周到,阿梨被我惯坏了,该罚该罚。”
容老夫人对着容太傅没好气道:“我对阿梨的疼爱,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少,可是养子如栽树,你们这般纵容下去可不长久。”
“母亲说的是,母亲将夫君和三个弟弟带大,都养的很好,我和夫君初为人父母,难免娇惯孩子了。”
听到容夫人这话,老夫人舒心,不免又苛责容太傅:“你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个好媳妇。”
容太傅嬉皮笑脸的应是。
天渐渐黑下来,省悟殿中,容嫣跪在佛前,身披厚厚的狐裘,怀揣暖炉,手握汤婆子,身前还有灯火映面,热的犯迷糊。
没多久丫鬟斜斜歪在蒲团上睡着,容嫣跪得膝盖有些酸,她偷懒站起来靠在墙边歇会儿,突然,外头闪过一个人影,容嫣认出这就是白日欺负小和尚的人里最嚣张的那个。
看那和尚一走三回头,鬼鬼祟祟,必定有鬼,容嫣向来胆子大,见此也溜出省悟殿跟上去。
这伽蓝寺里的佛殿大大小小有八十一间,容嫣跟了没几步,那和尚就没了人影。
容嫣看着周围,四处都是着摇曳烛火的寺殿,但是没有人在,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想到白天刚看到淮王妃的法事,白日里那装有骨灰的盒子还在外头放了好久,据说人死了之后,会在骨灰附近徘徊,想着,她有些害怕。
脚步越发加快,可是人就怕自己吓唬自己,容嫣越走越害怕,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周围都黑乎乎的,只有不远处一间佛殿里头的光最亮,她赶紧过去。
打开殿门,殿里有人。
容嫣探头,里面的人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
剑眉星目的少年,回眸望来的面庞在烛火中熠熠生辉。
四目相对,容嫣心中不免惊叹了一声。
好俊的哥哥!
见来人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披着毛茸茸的狐裘,雪白的小脸依偎在脖颈处的雪白狐狸毛中,脸颊带着绯红,一双好看地桃花眼明媚惹眼。
少年眼中闪过一瞬诧异,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很快他便又回过头去,继续端端正正的跪在佛前。
看身形和背影,容嫣认出他就是白日那个抱着骨灰盒子的少年顾长颛。
原来他长这样……这样俊。
这会儿崇拜之情完全掩盖了对他抱过骨灰的惧怕,她莫名的想凑上前去搭话。
容嫣放轻脚步,装模作样地跪在少年旁边。
左右祖母罚她跪,在哪跪不是跪,容嫣抬头看了看这殿中的佛像,心道,这处比省悟殿的佛像多好些呢,这样跪得更值呢。
不过……
她又睁开一只眼,侧头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心中不由纳闷。
他嫡母去世了,他心中应该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