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了老爷一面后,宝燕便深深迷上了那人,老爷生的俊极,又挣了个大好前程,位高权重,家财万贯,若是与他做了通房,荣华富贵受用不尽,那不比配那些贼眉鼠眼的小厮来的好?
她铁了心要进老爷后院,可摆在面前的是,人缘相貌都远胜自己的荣竹影,和她对上,自己毫无胜算。
宝燕定定的看向荣竹影,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
荣竹影一愣,忽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她轻轻摸了摸手上细瘦伶仃的小银镯,似乎是想起来谁似的,眼神里情愫无边。
她温着声,坚定又淡然:“你不必把我当敌人,若是夫人问起,我一定回绝,把位置让给你,总而言之,我是绝不会去老爷房里的。”
宝燕松口气:“我不是那个和你争的意思,只是想通个气,若是你想去,我自然不会和你争;若是你不想,我便应承着。”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荣竹影素来是个诚实有主见的,若她说了不去,那势必不会和自己争。
荣竹影知她心思,也不戳破。
此时,红墙峻宇外,绽出烟花来,倏忽升空,满天花火,她凝神去看。
在一片喜庆的烟花声里,她忽听见了厢房里,夫人的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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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可要起来吃些药?”
荣竹影敲了门,推开后杨桃一福,迅速上前,扶起王氏,拿过金丝双面锦的软枕垫在她背后,又拖过痰盂来在脚踏上放好,立在一旁,轻轻拍拍王氏的背。
王氏咳嗽半晌,只咳的恨不得心肝肺腑都抖出来,末了,忽一哽,哇的一口血吐到痰盂里。
她好似失了所有的气力,瘫坐在床上。
“夫人,我去唤大夫过来再给您瞧瞧。”
荣竹影看着那痰盂里的血,面色发白,眼眶已是通红一片。
她的手被王氏一把抓住,王氏声音温和:“不必,我有话与你说。”
宝燕闻见动静,进来,王氏却道:“宝燕,你出去。”
宝燕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瞥了一眼荣竹影。
荣竹影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宝燕一咬唇,转过身离开,带上门下去了。
荣竹影跪在床前,双眸含泪:“夫人万万不可灰心,这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咱们去唤大夫来看,熬过了这个冬日,会好起来的夫人。”
“我的身子我知道,强弩之末,没几天好过了,竹影啊,你是我最贴心的丫头,知冷知热又知根知底,我唯有一个心愿未了,想留你在老爷身边,照顾老爷。”
国公爷秦婴女眷不多,家中唯有妻子王氏,并两位妾侍。
他少欲,唯有成亲时回来居住过一段时日,之后便是常年征战在外,鲜少涉足后院。
他膝下有一双儿女,也非是己出,而是昔日好友的遗孤。好友为了救他而死,他遂将他的儿女接到国公府里,当成自己儿女养大。
女儿唤秦瑾,儿子唤秦瑜,都是十四岁。
秦婴厌王氏久矣,两个孩子他给了老夫人抚养,和王氏并不亲近。
王氏干枯的手,摩挲着荣竹影细嫩柔白的手背,她凝眸望向跪在榻下的荣竹影,见灯光下,少女肌肤晶莹如玉,杏眼桃腮,素齿朱唇,一双翦水秋瞳含着泪,说不出的清婉动人。
她瞧着欢喜,又觉得隐隐辛酸:
“我之前说,想抬个人去伺候老爷,其实其他丫头我都没瞧中,是特特属意你。我手下丫鬟里,唯有你容貌性子样样拔尖,又温柔可靠,深得我意。我舍不得那两个孩子,也舍不得你,不如抬了你去老爷房里做个知心人,也是给你段造化,如此,可好?”
荣竹影闻言,扑通一声磕头在王氏面前:“夫人恕罪,奴婢伺候您万般事儿都依着您,唯有这件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