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竹影连忙推辞。
老夫人便有些不悦。
秦瑾低声笑,绣花鞋轻轻点在荣竹影映在地上的发髻阴影上,踩啊踩:“老夫人赐的婚,多少人求不得,你怎生拒绝了?”
啪!
风雪卷携着凛冽寒风,撞散了一室温暖,珠帘被人硬生生扯断一根,滴嗒嗒滚落地上,门口出来人高大阴影背光,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荣竹影毛骨悚然,察觉到来人视线,畏惧的不敢抬头。
秦婴坐上座,目光直逼着跪着的荣竹影:
“我瞧母亲糊涂了,王氏刚走,满府守孝,在这里配的什么婚!”
*
老夫人见他来了,却没看见世子爷,先是一疑,瞧他虎着脸又是一吓,笑道:
“发那么大火做什么?也不怕吓到世子爷,他人呢?”
“我让他走了,瑾儿在这里,女儿家的婚前见男人,成何体统!难道叫人家平白笑话我国公府的家教吗?还不滚回去好好反省,明儿找你算账!”
秦婴冷眼看向女儿,冷森森的眼神好似要杀人,秦瑾心里一跳,没想到隐秘心事被爹发现,赶紧躲进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心疼的护住她:“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是我让他们见的,不行吗!”说罢,安抚秦瑾道:“你赶紧下去歇息,你爹发火呢,你甭管这里。”
秦瑾逃也似的走了,撇撇嘴。
一股寒气从荣竹影的膝盖窜到心里。
柳娴君也觉得不妙,她素来胆小怕事,看见秦婴杀人般的眼神,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徒留荣竹影一人跪在这里,孤苦伶仃。
老夫人宽慰秦婴:
“喝口茶,消消气,居高位者更应黾勉平和,你这么大个脾气,可不好。”
秦婴冷笑,意有所指:
“本公讲好话,一个个都不爱听,不发火,真当本公的话是摆设呢!”
荣竹影身子一颤,几欲跪不住。
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听的仔细,她闻秦婴自称“本公”,便知他不是对老夫人发火,那这里就只有一个外人了。
眼神锁在荣竹影身上,忽明白了什么,笑道:“爷说笑了,合府哪里敢不您的?定是爷误会了什么。”
说罢,给老夫人使眼色。
老夫人本来不解,瞧见周嬷嬷挤眉弄眼,又瞧见秦婴盯着荣竹影,气的那黧鷄样,哪里还不明白?直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素来老成持重的大儿子也闹成这样,道:
“适才你院里的丫鬟想赎身,我正纳闷呢,以为是她嫌国公府日子不痛快,没想到却是瞧人不痛快。”
荣竹影泪都下来了,跪在地上,指尖扎进手心:“老夫人适才答应了,放奴婢离——”
老夫人蹙眉,摆摆手:“你们自个的事情自个纠缠去,老身性如灰,不爱管闲事。”
这丫头是大儿子看中的,再插手倒惹人不痛快。左右一个丫头,爷喜欢便收着,闹不出什么气候。
周嬷嬷笑眯眯搀扶起荣竹影:
“丫头起来,送大爷回去,关了门喝些暖酒,哄哄爷们,有道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呀。”
荣竹影流泪挣脱,可没有人愿意理会她,将她推到秦婴身边。
秦婴冷眼旁观她最后的挣扎,好像猎人看着美丽的禽鸟落入猎网,并不着急擒住,而是等着鸟儿挣扎完浑身气力,再轻轻伸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擒住它。
*
雪大了起来,冷飕飕的刮骨一般,冻着人泪。荣竹影被丫鬟搀扶起来,送出院内,她只觉得万念俱灰,惶惶然了无生趣。
荣竹影径直走向雪里。
秦婴在身后沉声道:“不打伞,你要冻死自己吗?”
有丫鬟给她撑了伞,塞进她手中。秦婴手掌抬起伞边:“举高些。”
秦婴覆住她握住伞柄的手,将伞往上一挺,两个人便都容纳在伞下了。白雪皑皑里,少女侧颜如冰雪般皎洁美好,他轻轻刮了刮她眼下的泪痕,已经冷透了。
“外头风雪大,是会冻死人的。房里备好了炭火,跟本公回去歇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