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拉着他坐下,又哭又笑:
“我的儿在外辛苦了,征战沙场,风餐露宿的,为娘每日念佛担惊受怕,只祈求你平安归来。天随人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昨日圣旨到了,皇上亲封你做了什么奉天……”
彩蝶提醒她:“是奉天翊运特进骠骑将军上护军都督同知京都指挥使!老夫人您念叨了一天,昨儿背下来的,今儿又忘了?”
说罢,偷眼瞥了瞥秦婴俊美的侧脸,面上红晕渐生。
老夫人笑的前仰后合:“对对对,是这个命,我老了记性不行了,昨儿好容易记住,又忘记了。是奉天翊运特进骠骑将军上护军都督同知京都指挥使。儿啊,你挣了好大的功劳,娘为您高兴啊,尤其是你调回了京城,不用去打打杀杀,为娘总算放心下来了。”
秦婴面上有所动容,叹道:“是孩儿不孝,惹得母亲担惊受怕了。如今四方绥靖,万国殷邦,儿也功成身退得返京中,安定下来,自当侍奉母亲膝下,将那么多年欠下的孝道补回来才好。”
他羁旅行军在外多年,孤苦难言。如今回家团聚,铁石心肠也要动容。
老夫人擦擦泪,忽又想起来王氏的事情,心里咯噔一跳,斟酌道:“儿啊,说起来惭愧,你交代我照顾好王氏,结果今日早上,王氏不知怎么的想不开,自缢了。是为娘对不住你啊。”
秦安猛抬头,震惊万分的看了一眼秦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昨夜爷要秘密回来,王氏只怕是被秦婴逼死的。
秦婴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沉下声道:“母亲不必自责,孩儿发现王氏一族勾结辽东王,通敌叛国,罪证确凿,难逃满门抄斩的下场。覆巢之下无完卵,她王氏焉能自保?许是她提前知道了消息,自缢身亡,给了自己一个体面罢。若是再过几日圣旨下来,只怕她要死在刑场上,不得全尸。”
他轻轻扣了扣桌案,声音里暗含警示:“时近年关,丧礼不好大办,只秘密发丧便是,对外只说王氏缠绵病榻,没熬过这个冬天,明白吗?”
秦安算是明白了,若是王氏被斩于刑场,秦府作为姻亲,声名势必牵连受损,所以国公爷提前逼死王氏,再去清算王家。王氏已死,不在清算之列,也是护住了国公府的脸面。
他望向秦婴,见他眉眼微低,薄唇抿成一线,说不出的冷苛无情。
老夫人瞠目结舌,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王氏的父亲乃是兵部尚,那可是显赫之人,居然通敌叛国?不过既然儿子这样说,那定是如此。
她并不喜欢议论朝政,只唯唯点头,叹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样看王氏走的倒是正好,她也保了全尸,国公府也不算受损,那我便放心下来了,叫人去操办后事了。只是她房中的丫鬟,你待如何?”
她隐隐明白了王氏的死因,自然也不会去追究丫鬟们的职责了。
秦婴漠然道:“母亲想留在便留着,想发卖便发卖罢。”
老夫人并不在意她们死活:“也好,发卖了倒清净。彩蝶,你吩咐下去,叫她们家里来赎人,若过三日内没有人赎,便喊个人丫子来,将她们通通发卖出去。”
“是。”彩蝶走了下去,临离开时又偷眼瞥了眼大爷,可秦婴置若罔视。
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彩蝶心思,笑道:“人都说红颜祸水,你倒也不差。我这丫鬟一向对我忠心耿耿,见了你倒是眼睛都恨不得黏你身上了,我都吃味了!”
彩蝶面色一红:“老夫人尽胡说。”
老夫人对秦婴道:“你在外孤苦伶仃,没个贴心人伺候,回家了就别拘着,看上谁直接说,家里养丫头的比外头的干净。另外,你也快三十了,趁早续个弦,多开枝散叶,日后子孙满堂才是正理。”
秦瑾和秦瑜到底不是他亲生的,老夫人觉得不安心。
秦婴轻笑:“老夫人说笑了,既是母亲您的心腹,我怎能叫您割爱?续弦的事短时间不必再提,王氏尸骨未寒,朝堂上虎视眈眈,若是我马上续弦,势必有人以此为理由,弹劾生事。”
老夫人心下明了,点了点头。
彩蝶面色一黯,知道大爷没有瞧中自己,心里一阵难受。
说罢,秦婴忽然问起来那对儿女,说打算去私塾见一见。
老夫人颔首,让他见完了儿女,去饮月轩,把二爷四爷都喊上,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接风洗尘。
彩蝶领了命,去大夫人院里发卖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