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卿卿,一径去赴宴。
秦泗一进门,府尹家公子倒屐相迎,几人一齐将秦泗簇拥进去,请到上席。
秦泗没什么大本事,可他有个好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泗能借几分秦婴的威风,自然成了这群公子哥们巴结讨好的对象。
尤其是府尹家公子,他如今就在京都卫所做个小官,如今秦婴做了京卫所指挥使,想贿赂秦婴是不可能的,倒是讨好秦泗这里混个眼熟,未必将来他哥不能提携一二。
想着,他亲自斟酒,又命两个美貌侍女给秦泗夹菜,笑道:“今儿说好,咱们不醉不归!”
卿卿瞧见那两个美貌侍女,嫉妒心起,一把贴住秦泗,恨不得皮贴皮肉连肉一般,惹的秦泗哈哈大笑,刮了刮她鼻子:“小醋精!”
府尹家公子笑道:
“想不到秦四爷倒是个专情的,和卿卿姑娘浓情蜜意的紧呀。”
秦泗无奈:“她最爱吃飞醋,前儿我多瞅了别人一眼,将爷送的套镂金八宝头面,摔了一地。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哄好呢,你可别给我生是非了。”
“你既然这么宝贝,怎么不收到府里?”
卿卿目露黯淡,她也想进秦府,可秦府不能容不洁女,还没进门就被老夫人赶了出来。
秦泗叹口气,笑对美人道:“府里规矩多,其实咱们在外头不也好好的吗?”
卿卿赌气哼道:“好什么?爷现在心里有了新人,瞧我这个旧人不起劲了。”
“我哪里有什么新人?”秦泗诧异,喂酒给她。
卿卿不用手接,却用朱唇衔住白玉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白洁肌肤滴落,糜丽万分。
“还说没有,爷在床笫之间,都叫错人名字了,人家叫卿卿,你在哪儿叫了半天什么莺莺。”
秦泗闻言微愣,拍拍脑袋叹口气,眼底郁色一闪而过。人大抵都是贱骨头,得不到便忘不了,他色乱情迷间,倒是把她喊成荣竹影了。
府尹公子问:“莺莺是谁?”
秦泗摆摆手,道:
“害,府里有个丫鬟叫荣竹影,我瞧着喜欢,结果刚上手被我哥瞧见,害得我挨了一顿打,就不了了之了。”
他倒是有些遗憾,不过现在被打怕了也不敢出手了。
府尹公子旁边站着的听见荣竹影这个名字,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附耳低语片刻,府尹公子瞪大眼睛:
“你说的果然属实?”
点点头,荣竹影这个名字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他今儿留意了许久。
府尹公子微微一动,问秦泗道:“敢问秦兄,这荣竹影三字,怎么写?”
秦泗有些喝多了,只手捻着酒杯,眼神朦胧的觑着杯中月,道:“荣华富贵的荣,竹影……本来她叫珠莺,后来改了竹影,竹子的竹,影子的影。”
为什么改?
是因为他。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春日,王氏身子还坚朗的时候,后花园中摆宴,他在宴席上无意间瞥了一眼王氏身后的丫鬟。
当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他上了心,那段时间有事没事便往大房跑,珠莺待他却淡淡的,他便寻了王氏,有意无意试探道道:
“那丫鬟的名字却不好,珠莺珠莺,说的是明珠宝玉,柳莺花燕,都是好东西。这名字在丫鬟身上,岂不是明珠蒙尘?黄莺埋没?”
他是在暗示,她当丫鬟实在暴殄天物,不如跟了他。
王氏闻弦知意,原封不动和珠莺说了。
第二日,秦泗再去问,王氏却笑道:“那丫鬟听了你说的话,诚惶诚恐,说自己配不上这等好名,又冲撞了老爷名讳,遂自作主张改了名字。”
她意味深长:“她虽粗笨,却也略识得几个字,昨日晚上还写了首打油诗给我瞧,有一句叫‘竹身高且直,影亦无弯曳’,我觉得甚是喜爱,她也很喜欢,干脆从此就改名叫竹影了。如此,四爷可还满意?”
当头一棒。
竹身高且直,影亦无弯曳。
便是不屈不折,不愿侍奉他的意思。
秦泗再有不甘,可碍于王氏,也不能撕破脸,只得悻悻离开。后来他娶了亲,又纳了许多妾,渐渐就不再想着她了。
直到听闻了王氏死讯,再没有人能护着她,他才又起了心思。
秦泗喝着喝着,有些不胜酒力。
府尹公子看着他醉态,递了个眼色给。
秦泗很明显对此女有心,自己若是做个顺水人情,将美人奉上,岂不是卖了他个人情?何愁不能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