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没发觉你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方衡将观应扶起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观应听来却像是被奚落了一般,她拍了拍身上的尘泥,裙角污糟一片,可惜了这身衣裳。
“连她们都能来看榜,我竟不能吗?”观应呛声回道,这个她们自然说得是萧佛生和柳延意。
方衡令治安官疏散人群后,萧佛生越过重重禁卫看到了他,始终没有向前走一步,她知道今日之事不由他来上报,恐怕宫中已经得了消息。
柳延昭向萧佛生行礼后,一把拉住柳延意往外走,柳延意挣扎着要将他的手掰开:“二哥,你弄疼我了!”
“你不知今日的所言所行已然犯下大错吗?”
“我有什么错?”柳延意仍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在意当着崔檀和傅宣华的面,被兄长斥责,丢了面子,竟理直气壮地质问起了柳延昭。
柳延昭看了眼萧佛生,欲言又止,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地命令道:“跟我回家!”
萧佛生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由宫人簇拥着往府学前停的那驾宫车走去,方衡斜挎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问道:“殿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多日不见,表哥劈头盖脸这么一句,我倒不知从何说起。”她顿了顿,见方衡面色铁青,垂于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悠悠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同父皇回禀此事,我自有分寸。”
她所谓分寸,必然不会抛开柳延意,更有可能会将自己明明白白地从这场闹事中摘出去。观应看着她嚣张的背影,对柳延意说道:“等宪台着人来拿你时,你最好也能像刚才一般。”
“宪台?许观应,你少吓唬我了!别当我不知道,刚才就是你故意撺掇这人!”柳延意指着口中被塞了麻布的刘鉴说道。
原没有以麻布塞口侮辱生的先例,实在是刘鉴越说越难以入耳,再不加以制止,恐怕要从官吏一路骂到太极殿上坐着的那位了,柳延昭未免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在坊间传扬,这才随手拿了块麻布塞进去。
“还不闭嘴?”柳延昭知道许观应所说并不是在恐吓小妹,然而他的这个小妹还懵里懵懂,不知道天高地厚。
治安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禁军又压着刘鉴等人不知该往哪处送,崔檀却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受伤难以行动的傅宣华,柳延意再有怨气此时也憋在嘴里,抽泣个不停。
“宪台传唤时你只需将你所听所看如是告之。”方衡对治安官说完,又同禁军说道:“福嘉公主既然回去了,你们理当一同回宫交差的,这几个人寻衅滋事,改道一并送去宪台。就劳治安官一道看顾,切莫在去宪台的路上,少了一两个人。”
刘鉴不服,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方衡挥了挥手,治安官为首,禁军两列包围着几名考生,唯有刘鉴被禁军双手押着往宪台走去。
柳延昭将柳延意先抱上马,随即翻身上马环住柳延意,与方衡说道:“子平,我先走一步,改日在来侯府同你下完残局!”
说罢看了眼许观知所在的地方,她身段修长,婉约曼妙,站在桂榜之下宛如翠竹。晚秋的风还不甚凛冽,吹拂着她所戴的帷帽,未及她转过身,柳延昭收回视线,带着小妹策马而去。
“你既不愿回傅府,不如同我们先回去,只同傅府那儿递个信,说是在定国公府上小住些日子,你的兄嫂应当不会起疑。”
“三妹妹说得是,卧云室空置了许久,你若要和三妹妹一处,问园也有闲置的屋子。”
说完,崔檀便将傅宣华横抱起,生怕走路太快颠着她,放缓了速度,短短几步路倒走出几十步的距离,待将傅宣华安稳地放到马车上,因不放心她的伤势,索性策马跟在马车旁,说着玩笑话逗傅宣华开心,以便缓解她腿上的痛楚。
许观知陪着傅宣华一同上了马车,傅宣华的双腿横躺着,观应再上车怕是会磕碰到她的腿,于是与许观知说道:“大姐姐,你陪宣华先回府,这儿离合庆巷也不远,我走回去便是。”
傅宣华道:“这怎么行!”
“是啊,绿蒲没有跟过来,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许观知也担忧地说道。
“我送她回去。”方衡将缰绳解下,牵着马走到观应身后。
傅宣华一听方衡开口,想也不想就催马夫:“走吧走吧,哎哟,我的脚疼得不行了。”说罢挤眉弄眼地装出一副受不了痛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