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误(九) 痛苦与喜悦,在她身上交织显现 (第2/2页)
譬如捉妖、譬如布阵。
可谁想到,这狐妖比她这个半吊子的捉妖师还要脆弱。
真是白费她担心钱卫、特意想出个调包计以便移花接木的气力了。
慕容昭低惨的又叫了一次,这回,是一声尖利的狐狸叫。
洛施表情难捱,欲哭无泪,“这声音可真难听。”
说罢,玉箫出现在她的手中,洛施用其轻轻敲击着手掌,和钱卫有商有量的:“看她怪可怜的,不如,我们饶过她?”
钱卫一脸莫名,“她为一己私欲连杀三人,如何能饶?”他不认同的摇头:“善良可不是这样使的。”
洛施玩味的笑了起来,她有心试探,是故意问这话的。
毕竟他一向淳厚善良,就连杜寒腊那般已经走向末路的鬼魂,他都起了心思,想要她夫妇二人重逢团圆。
故而,她很想知晓,他是否会怜惜这已经痛不欲生的狐妖。
看她的神情,已然察觉到她的想法,钱卫又揶揄道:“我的善心,有时确实无处不能放似的,但这不代表着,我当真会两眼空空、识人不清。”
洛施只撇嘴哂笑,颇不认同的样子。
慕容昭的喘息声渐重,洛施的注意力因而被吸引,她用血喂给狐妖,得来的效果,其实是她也没想到的。
那时候,洛施还在心里盘算着斗法胜利的可能性,喂血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第一次用在活物身上,这妖怪的反应竟是这般的大。
慕容昭的面容变得模糊而诡异,它亮出了利爪和尖牙,眼神空洞地趴在地上,如同被重石压弯的芦苇。
疼痛如同毒蛇游走,缠绕着她的身体,时而咬噬,时而吐出黏腻的蛇信子,让她的心头都不由生出呕吐的幻觉。
慕容昭的思绪纷乱,好似被狂风席卷的落叶,枯萎败落,她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一道布衣人影——
她快要死了吗——
人间有一说法,在死前,短暂的一生都会在眼前匆匆而过,她会见到自己最想要见到的一切。
而她这漫长的几百年时光里,除了修炼成人形,也就只有那一个人让她记挂着。
陈郎,我到底、到底是不能再与你见一面了。
慕容昭的身体不断的轻颤着,她那波动着变化的脸庞最终停为人的面孔,唇角竟是挂上了一缕笑意。
没关系,没关系的,如果能在这个时候重新看见你,也是好的。
到最后,她搐动着的嘴皮趋于平静。
她挺不住了。
慕容昭痛苦的闭上眼,眉头却是缓缓舒展开,痛苦与喜悦,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她身上交织显现。
洛施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她蹲下去,扶起狐妖化为原形的爪子,眸色幽深。
她倒不是真起了救人的心思,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探究,自己的血为何对她有如此严重的效用,只可惜她会诊人的脉,也会看鬼的脸色,就是不懂该如何对妖。
洛施又站了起来,她忽然想到,刚开始练功的那几年,师父带她下山历练,偶遇一重伤不治的妖怪,师父心善,不顾她的阻拦插手管了闲事。
不过那妖最后还是没能救醒,所以,她当时对师父施的术法很是嫌弃,觉得他又想效仿神灵救济众生,自身又没有多大本领。就如钱卫一般。
但之后两年,师父受那事折磨,怪罪自己没能救下生灵,差点惹出了心魔,她也为此日日翻阅典籍,意图找出能救下那日重伤不愈的妖怪的办法。
虽早已不能弥补,但为求个心安,从来对此都嗤之以鼻的洛施还是期待着能唤醒师父。
毕竟,是那老倌儿亲手将她带到青梧山,告诉她,不用因为这一双眼睛,而觉得自己会惹出祸事。
她洛施,从此,就是他的徒弟了。
洛施回忆到这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调动掩埋在心底多年的记忆,思索着去试试如何减轻狐妖的痛苦。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并未画符的符纸,利落的咬破了手指头,就开始在上面忙活。
师父说过,她的血能破天下大同小异的术法,只是太耗费精元,一日只能用一次。故而,她的血此刻与平常人的血并无不同,再次用在狐妖的身上,也不会有伤害。
洛施蹲下身,符纸眼看要贴到慕容昭的额头,她回眸对着不明所以的钱卫朗声道:“你躲远些。”
钱卫不知她是要救那妖怪,还是要彻底抹杀它,但他最终选择沉默,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洛施的考量,都不是他能够阻止的。
而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狐妖既作恶多端,就不能饶过之。
符纸贴至额头,慕容昭能感觉到身上的痛苦减了大半,她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彻底解脱,已经死了。
可睁开眼,还是那个不知耍了什么诡计的女人,她在对着她肆意的笑。
冷不丁的,没等洛施开口,慕容昭还未重新化为人形的利爪朝她划去,后者似乎愣了一愣,艰难躲过。
洛施回身,法阵已破,她身后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狐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