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看,钱卫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洛施借着声音,认清这个算是熟悉的人,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再次高高举起手掌,作势又要打,惹得有兴致大声乱喊的钱卫乖乖闭上了嘴。
洛施凑近他,不太温柔的扯住他的衣襟:“你跟踪我?嗯?”
“洛姑娘,这可实在是冤枉。”钱卫见洛施动了气,只得正经的答道:“我刚从自家的香料铺子出来,正要正要走回家。”
见洛施半信半疑的,他又“喏”了一声,“前方就是钱宅,洛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查看。”
他的身上,的确有相比较白日里淡淡的熏香,更加浓郁华贵的各种香料。如今离得近了,多者叠加,呛得洛施就要闭着眼打喷嚏。
可就在她快要松手的刹那,余光瞥见小巷的拐角闪过一个冷飕飕的人影,她抓着钱卫衣襟的手劲猝然变大,猛地将他拽到自己的身后,左手则是往前拍出。袭过来的,像是一阵黑雾的不知名物体就这样被她震碎。
钱卫愣了半晌,手掌的触感太真实,甚至让他忘了自己骤然处于危险中,讷讷的被洛施满是老茧的手包着。
黑暗之中,一个罩着茜色斗篷、根本看不清楚脸蛋的人身法飘忽的走出,钱卫卒然发现,洛施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他立时鼓足了勇气,跃跃欲试像要挡在洛施的身前。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那着斗篷的人先一步身形如鬼魅,朝着洛施的面门而来。
洛施像是嫌碍事般的将身后的人挥走,自己又旋身躲过了这薄弱的一击。
钱卫被丢在地上,这横侧只能容下两人的小巷在打斗中铺满刀光剑影,他有心想去帮忙,却只能撑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
洛施不是全然没把握,甚至于,那人越是攻击,她就越是不把他当回事般的躲闪,丝毫没有在徐府上的跋扈气息,仿佛没多少脾气似的。
甚至,在擦过那人的左肩之时,还对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那人像是被激得烦了,或者说,他看出洛施根本就是在遛狗似的耍着他玩,掩在斗篷之下的脸气恼的紧。不多时,他的气力已经有些疲软,脑筋好不容易开始转动起来了,竟是转换了目标——钱卫。
神秘人盯上了被打斗迷了眼睛的钱卫,他先是故技重施地一掌拍向洛施,趁着后者躲闪松懈之时,利落的闪身抓住了那傻小子的后脖颈。
钱卫被迫仰起头,痛苦的血红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上了他的双颊,神情困苦,甚是难捱。
洛施秀气的眉毛蹙起,在黑沉的夜色中格外显眼。两人对站着,进行无声的对峙。
神秘人道:“用他的命,换你的命,你觉得值吗?”
那声音又嘶哑又难听,像是她最开始学吹箫时,发出的让忍耐度和包容度极高的师父都听不下去的声音。
洛施看着眼前的场景,钱卫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遭受着说不出的折磨,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洛施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我的命珍贵无比,用他的命换我的命,不值。”
言下之意,她不会为了救钱卫而妥协。
闻言,因为痛苦,无暇顾及其他的钱卫,却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那人怒了,垂下眸子就要加大掐着钱卫的力道。这种时刻,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洛施,倏地一抬眼,人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洛施的手中是一把通身碧绿的玉箫,那箫看着极脆,用了狠劲打在神秘人的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损。不仅如此,后者用在钱卫身上的力道尽数卸下,狼狈的嘶吼了一声。
同一时间,洛施一手托住地上人的后腰,将其搂在怀里;她也不退,而是步步逼近那人,另一只拿着玉箫的手看准时机,握着长箫挑了他盖在脑袋上的兜帽。
一道风吹起洛施额间的碎发,扎了一条挡在胸前的麻花辫的姑娘,慵懒地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小少爷。
杜寒腊目光阴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洛施同样认出她来了。
“徐夫人身体不好,怎么也有兴致在快要宵禁之时出来走动?”洛施看起来没有惊诧之意,反而话语中透露着些许关心。
杜寒腊不理她的关切,墨黑的斗篷披在身上,像是随时要大开杀戒的恶鬼,“你敢耍我?”
这道声音才是她在徐府听到的。想来,徐夫人这次行动,隐藏身份是必要的,否则不会又藏着身形和脸蛋,又故意掩去了声音。
她见杜寒腊并未动,便有时间大胆的猜测着:“徐夫人是来灭口的?”
杜寒腊避而不答,反而抬起手,道道黑气凝聚在掌心,唇角缓缓弯起:“那你猜猜,你能活下去吗?”
洛施揽着钱卫的腰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结结实实的被她的玉箫敲打了一击,竟然若无其事,不光如此,还能够照常聚集力量。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洛施喃喃,这才发现了问题的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