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看,在西戎圣山大祭的山庙之内,还是不要说违心之话,做异心之事的好。”风影说着,便同其他人一起起身,再次接过一支木香,在轮换过祭祀神像之后,众人又插了一次木香。
再次回到原地时,薛琬面上更多了一份从容,在诵经声第二次响起之后,借着诵经声的掩盖,风影继续着刚刚的话。
“看来殿下是另做了打算了?”风影瞧她并未有一丝的慌乱,猜测道。
“我早已不是少时的脾性,你们还想用宋子澈来牵制我,是否不明智了些?”薛琬道。
风影脸上的神色一顿,“看来殿下,还是察觉了?”
“若是宋子澈真的到了完全受人掌控的地步,又如何能连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清醒的时机都把握地如此精妙,都是在我需要帮助之时。”
风影不言,示意她继续。“纵心术是不假,但或许没有到神乎其神的地步,你们大概是真的试过要在宋子澈身上试验什么,只是后来发现根本做不到罢了。”
“殿下好生睿智,不过你也只说对了一半。”风影收了那笑容,“纵心术,根本就是假的。”
她看着薛琬有些疑惑的神情,解释道,“当年确实是承阳刹的人通过殿下的师兄在贵派拿到了纵心术破解之法,但在那之前纵心术也曾被尝试过,只是那些人多半是死了或是疯了。我们也想造出一个心智完全受人控制的完美的傀儡,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发现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殿下或许想问,明明在多年之前门派之争那叛出青鼎门的弟子造出了这纵心术,为何到现在我又跟你说纵心术不复存在?”
薛琬听了她的话便一直在沉思,直到最后风影的话问出,薛琬才道,“自欺欺人罢了。”
“没错,不过是自欺欺人。”风影不屑地轻嗤一声,“世人皆有欲望和贪念,不过很多时候那些过分的念头碍于各种阻拦不敢展现在明面上而已。所谓纵心术,不过是把这些欲望放大,再给他们一个不受控制的理由,这些人便自然而然地顺着心底里最邪恶的那一面去做。被操控了多少不重要,反正中了纵心术的人,可以给自己的兽性找到一个最好的借口。”
风影叹了口气,“所以啊,那些什么中了纵心术的人,根治之法根本就不是你们青鼎门的那位前辈的如此周折的破解之道,只是早些认清楚真相而已。但偏偏可笑的是,一入此局,无人愿意真的回头。”
薛琬就算再视风影为死敌,但此时她说的话,薛琬竟是很难不做认同。
“曾经在方寸山上差点要了你的命的落樱也好,被落樱操纵的那些想嫁祸给你的蠢货也好,无一不是心里藏着最见不得人的贪婪,为了这欲望奋不顾身,他们这样一门心思地扎进去,自然看起来像是被人控制了。”
“心由自主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就被人操纵。”
“所以那日,你让他拦住我,不让我救元晞,其实是,是他自己愿意的是么?”
“倒也不完全是。”风影见薛琬终于是动了气,竟有些兴奋起来,“那纵心术再怎么说也是有些作用的,但归根结底,是他太想多留你在身边了,所以事先便答应了除了直接去伤你之外的事情,他都愿意配合。”
薛琬暗暗握紧了拳头,“多谢告知。”
“殿下客气了,不过还是可惜了,殿下还是没有信他,到底还是难为他这么多年熬过来,一心想着的人终归是越来越远了。”风影感慨道。
“从他决心帮你们做事的时候,我和宋子澈,注定再无结局。”薛琬道,“而你们又再次想利用他来逼我就范,想传假消息引白黎他们前来,我又如何会轻易上当。”
“是啊,是我低估你了。”风影眨了眨眼睛,“只要是涉及白宗主的事情,殿下从来都是慎之又慎,丝毫不露破绽的。”
诵经声未停,那木香竟顺利地快了一半。
“可是如果白黎不来,长公主,你孤立无援又该怎么办呢?”风影看着她道,“我知道长公主一直想对我和国师动手,但这么大的局都布下了,最后只是因为怕牵连白宗主就草草收手,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时机?”
“时机日后还可以有,今日我能破你们的局,难道不算作是赢了一着么?”薛琬道。
“可是时机也只能是白宗主他们的时机了,长公主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国师可以一再容你,这次便当无事发生就继续任由你在西戎兴风作浪吧。”风影道。
“悉听尊便。”薛琬没有接着风影的话回答,而且把头转向一边,微阖了双眸。
风影见薛琬不再理会自己,刚刚的得意顷刻间没了出口,不禁有些闷闷不平。
只是这个时候,诵经声再次停止,风影望过去,果然是木香再次灭了,可这次,却是轮到了自己刚刚祭祀的那神像下的。
第三次,承阳刹内的教徒前去供奉木香,其余的大部分人都在祈祷着木香一定要顺利尽,否则便是阳神不曾原谅他们,灾祸还会继续下去。
木香再次被点,就在众人准备回到原地准备第三次诵经之时,外面进来了一个看守的教徒,神色还很是慌张。
看他的样子,定然是有不小的事。
大祭仪式不得马虎,但国师其实比在场的谁都清楚,这场祭祀究竟有用与否。
他直接允了那教徒进来,“怎么回事?”
“国师大人,在外,在外守备的风将军,突然……突然带人离开了圣山……”
风将军即是风启漠,风影与风宇的父亲,西戎的东境指挥使,这次大祭是由他全程守备的。
乌炎立刻看向风影,“将军为何离去?”
风影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强装着镇定,“我不知。”
由术司的父亲亲自守备,本该是再万无一失的一场大祭了,但为何,会是现在这样?
风影蓦地看向薛琬,眼神中都是戒备,“是你,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