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义字当先
袁承天携清心格格趁人众嘈杂中出了天牢,回头看灯火通明,有人斥责天牢守卫不严,让乱党入内,还好没有劫走一干重犯,否则皇帝面前如何交代。看守兵士和要员只有俯首听命,谁也不敢说话。
前面是小树林,格格实在有些走不动,便在一块青石坐下休息。袁承天只好也坐下,回看并无官兵追来,这才放下心来。清心格格看袁承天俊逸的面容,心中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一生一世与他相伴,那该多好?可是他是反叛朝廷乱党,我皇帝哥哥从来恨之入骨,向来得而诛之,决不故息!我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那样我皇阿玛也不答应?可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在乎别人眼光么?一时间难以抉择。
袁承天心中计较如何将江愁城遗体盗出,以土安葬,让英雄魂归大地,方不负心中所累。格格觉得困倦,朦朦胧胧欲睡,斜歪在袁承天肩臂之上,一有所着,便心无旁骛睡起来了。袁承天不忍叫醒她,见她呼息之间尽显女孩柔美,心中怦然心动,树枝透下的月光照耀她洁白无暇的脸上,仿佛一层清辉,好像天上仙子下凡到人间。如果这世这生与她携手那该多好!她的睫毛合拢仿佛初生婴儿一样美。袁承天呼吸之间,便觉不能自己,便要低头吻她额头,可是忽地一个念头打住:不可以,人家是堂堂皇室贵胄,自己只是个草莽英雄,何得何能堪配格格,想到此处他收住心猿意马,盘膝打坐,过了片刻觉得内力回升,抬头见已是中天时分,便叫醒格格。格格看了看四周,黑压压,只有些许微光从枝枝间照下。四下只有虫鸣,别无他声。天边孤悬的月,离他们两个人似远又近,在这情形下有一种孤独的况味。
袁承天道:“格格你该回王府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格格深情望着他,说道:“你巴巴地要走,你这样讨厌我——你心下一定觉得我们满汉有别,我们占了你们天下——所以你恨我,是么?”袁承天道:“我从来以为只要皇帝对天下子民好,谁做天子都无所谓”。格格看他冷俊的脸,道:“你的内心真的这样想,抑或拿言语搪塞我!”
袁承天道:“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我也知皇帝施行仁政,他的初心是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实在情形又不是这样。下面州县官员各自为政,不把朝廷的法令当回事,对百姓盘剥,所以天下便乱。格格你身在京城,不知下面情形也是难怪?”清心格格仰看他的脸,求恳道:“你为我皇帝哥哥效劳不好么?也可以大展拳脚,功名富贵唾手可得,光大昆仑一派!”袁承天苦笑摇头道:“不可以,格格没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么?”
格格道:“你们归根结蒂要恢复你们汉人天下,是也不是?”袁承天不置可否,他抬头看着孤悬天边的明月。眼中有泪,心中有苦,内心深处他对嘉庆皇帝没有好感亦无恶意,如果说到效力朝廷他怎么也做不到。
袁承天道:“格格你说的话我做不到,也许是我不通世务吧?也许我从来如此,不会迁就别人,只会一意孤行,认为对的既′使前面满是荆蒺和风霜,生死也无所谓,只因我只是我,不会做违心的事。格格你是不是会生气?”格格气道:“为我也不行么?难道为了所谓宏图霸业可以不要儿女私情,你竟如此残忍!”她已泪珠滚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袁承天。袁承天实不愿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可是要他做口是心非的事,他是宁死不做,只因他只是他,他不是旁人,也许在别人可以心安理得,可是他却不能。
格格见千言万语不能打动他,便有些气恼,顿足远去。袁承天见她远去亦未阻拦,那样毫无意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如梗在喉。人世间离仇别恨本就多,再多一次又何妨。好一会,他才静下心来,心中痛责自己为了儿女私情,险险误了大事:自理应当想法救出江愁城义士的遗体,将他交给杜纵横,——虽然这样做难免越俎代庖——本来这江义士是复明社的人理应他们帮中的人去处理,自己反而出头似乎于理不合,可是事在紧急,迟了恐怕朝廷会枭首示众,那样可不是对他们重重打击。师父赵相承曾言:江湖我辈,义字为先;舍身取义,大义人间!袁承天紧紧握了下拳头,心想自己折返天牢,一定要将江愁城遗身取走,他们一定想不到他们口中的逆党会二次进天牢。袁承天抬头辨了一下方向,便向天牢而去。
和硕亲王哈尔哈齐看着天牢中的方清绝冷冷道:“你们这干逆党胆敢反上作乱,真真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也不想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当今天子圣明,普泽万姓,人心所归!你们偏偏大逆不道,不思感恩,反而心存歹心,结党反叛,可说自不量力,自寻死路。方帮主听在下一言,交出名册,皇上皇恩浩荡,可以赦免死罪,抑或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美哉?胜似在这天牢受这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