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杨木摇摇头,“这群马有许多机会可以杀掉我们,却一直没有动手,肯定有什么原因,或者在等待某种机会,我想弄明白这件事。”
说完,他看看香樟,本以为暂时逃离死亡的他也会投反对票,没想到却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我也觉得应该救。”香樟说,“我刚刚体会过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恐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也是一样的,哪怕是敌人,我也不想就这么放着不管。”
银杏沉默了一瞬,左手抱住了右手手肘:“那,就试一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我们立刻就停手。”
商定好了之后,三人开始向半人的方向移动。半人夸张的表情依然未减,能明显看到他的眼角和嘴角已经开始缓慢的撕裂,好像舌头眼珠都要掉出来一样。
到了半人身边,杨木站在内侧的小护栏上,一手抓着设施顶盖下的管子,另一手在尝试解下钩子,香樟和银杏两人从下面扶着他,防止意外摔倒。
杨木遇到一个问题,他给香樟解的时候,链条是留有余量的,这样钩子就不会吃任何力,比较容易解开;而这个人虽然只有一半身体,但也有相当的重量,所有的力度都吃在那几个钩子上,等同于牢牢拉紧。
想要把钩子取下来,除非把这半个身子抬起。即使杨木把固定身体的那只手也用上,也不能做到一边托起这半个身体,一边拆下钩子,更何况手臂刚才还受了伤——这是他只靠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尝试了半天,却依旧不能成功,杨木只能试着解开一些活扣,但最关键的尖端还牢牢锁在半人的身上,有的甚至卡在他的脊椎骨中间,像肉店的半扇排骨那样挂在那里。
不远处,绞盘和白马之间的较量也终于有了胜负,一匹马脚下不稳,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向一边歪倒过去,另外两匹马也纷纷失力,三匹马就像一串蚂蚱,其中两匹被连拖带拽的吊起来,而最下面的马还平躺在地板上。
它们迅速变得干枯,全身变成了黯淡的灰色,其余的马凑过来,开始啃食同伴的尸体,杂乱的毛发在空气中横飞。
“先不用扶着我了,看看能不能用点力,把他的身体抬起来,我好摘钩子。”杨木对香樟说,香樟看看吊着的半人,想到要站到他的下方去,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但也只好咬着牙走过去。
半人的腰部断面处,正好在香樟的头顶上方,他只需要站在下方,用手将身体抬起来就好。
香樟先是绕着半人转,以提前克服恐惧,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当他正式站在下面,战战兢兢抬头向上看的时候,露出的却是疑惑的表情。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说着,香樟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用力托起半人的残躯。杨木这才能够将钩子从半人的身上扯下来,挂的时间应该有一小会,肉都黏在上面,撕下来不少的碎屑。
钩子全部拆下来后,又费力把缠在手臂上的锁链解开,半人才稳稳地被香樟接住放在地上。
杨木翻身下来,走到半人的断面处,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景,而是被皮肤包敷完好,使得他像一个完整的生物而不是人体的一部分。
隔着这层皮,果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闪光,有血从半透膜一样的皮肤中缓慢渗透出来。
杨木整体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他地方都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那点光。那么在悬挂的时候,也就只有从正下方才能注意到,也就是说,正因为他们这下救人,才有了新的发现。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让半人先醒过来,如果还能沟通的话,大家也许都能得救。杨木试着掐他的人中,不多时,半人突然间用双手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几秒钟的功夫,他的喉头一鼓,从口中冒出了微弱的光芒,随后他的眼睛闭上,手无力的垂下不再动弹,只有嘴还半张着。
“喂,怎么了,快醒醒。”杨木焦急的摇晃着他,但已经感觉不到到生命的气息。香樟把手放在半人的鼻子下面,感受不到有气体的流动,便无奈的摇摇头。
杨木把半人平放在地上,用手扒开他的眼皮,瞳孔处于扩散状态,已经松弛,看样子确实已经死了。
那嘴里的东西……
他看看香樟,两人对视了一下,杨木还是决定要自己亲自动手。他掐开半人的腮帮子,刚打算把手指伸进去,香樟却阻止了他,然后递给他两根金属的小棍。
这是香樟在那个打火机中拿到的,那里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奇怪东西,这两根金属棍体积小,便于携带,便被他带在了身上。
杨木接过金属棍,将一根放入半人的口腔内顶住,以防手指伸进去时被突然咬到,香樟却一脸无语的样子。
“怎么了?”
“你不能当筷子用吗?”
杨木恍然大悟,他刚才只想着用手取,所以才忽略了这个简单的事情,便将那根棍取出来,两支合在一起,伸到半人的口中搅动。
当杨木把半人的舌头压下去之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手持压舌片看喉咙的医生,随着半人口腔中肉的变化,那点微光也在不停的闪烁,被拨弄的到处游走。几次改变位置之后,杨木才将那个东西拨到易于夹取的地方,然后又费了几下功夫,终于把它夹住,带了出来。
原本以为是碎片,没想到出现在三人眼中的却是一枚亮闪闪的金币,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十分光滑,杨木夹着它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差点又把它掉回半人的嘴里。
尽管是从不洁净的地方被取出来,但杨木依然没看到上面沾染了什么东西,仿佛是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样子,洁净如新。
在这个过程中,能明显的看到半人的身体在不断消失,它逐渐崩毁,然后化为灰烬,被卷走在一阵刮过的晨风里,以至于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