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林乾海语气太过凌厉，一直专心吃饭的林祖玉胆子小，直接吓得哭了起来，一旁的姐姐林窈婷也跟着哭了。
这屋里孩子们一哭，原本紧张的氛围就显得格外悲凉。
林婧婉表面上该劝的也劝过了，此刻便静静的立在一旁，看这场好戏要如何收场。
几位姨娘也纷纷起身，有的来给林乾海顺背递水，有的则过去劝林惜芷别再火上浇油。
这厢劝着，难免也有些肢体拉搡，林惜芷起初扭身躲避，后来实在心烦了，干脆冲她身边最近的花姨娘破口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来拉扯我的衣裳！”
说完，竟然抬手“啪！”的一声，巴掌便落在花姨娘雪白莹润的圆脸上，瞬间便印出了五个红掌印。
林乾海方才才被劝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往上窜得老高。
他怒不可遏的指着林惜芷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都敢打人，我竟不知你平日里的表面恭顺温良竟都是装的，内里却行事如此嚣张狂悖！
花姨娘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又是你的长辈，你竟然都敢动手，你究竟还有何事是做不出来的？！”
林婧婉忙作势要去拉他的胳膊：“父亲息怒，二妹妹也是心情不好才行事张狂了些，她定然不是有意的。二妹妹，今日好歹还是过节，你就快些过来给父亲认个错吧！”
林乾海冷笑：“哼！她心情不好？当初沈氏去的时候，你在灵堂前一跪就是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话也不说一句，大敛那日更是哭得呕血晕倒！
可她有什么？她生母去世之后她该吃吃该喝喝，还有心情在这同人吵架斗嘴出手伤人，这哪里是全孝道？你看她这副鬼样子，还有一点孝道可言吗？”
一直抱着捣糨糊的心思的林婧婉听了这话，也不言语了。
她只当林乾海没长过眼睛，看不到她的伤心，原来自己的一切举动，全都被他看在眼里，却还能装聋作哑一点都不言语。
现在反过来想，她当初痛定思痛，决心扳倒林乾海是对的，这人眼里全是利益，没有半点良心。
要不是如今局势颠倒，强弱对调，她成了炙手可热，否则林乾海哪里会那般好心站出来替她主持什么公道？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不装作掉几滴眼泪也说不过去了。
林婧婉垂目矮身又福了福，柔柔道：“父亲爱护女儿，女儿心里都明白，只是您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气大毕竟伤身。”
说完，身子似乎摇摇欲坠，一双秀眉也蹙得紧紧的。
林乾海见她脸色不好，忙收容怒气温声问道：“婉儿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是不是刚才吃坏了什么东西？还是被气着了？”
林婧婉微笑着直摇头，她是不想留下掺和这些破事，便装不舒服得样子，林乾海果然顺了她的意，吩咐杨德贵亲自护送她回了穗香院。
至于林惜芷，便叫人押着去祠堂罚跪了。
自林婧婉从宫中回来之后，林惜芷这已经是第二次跪祠堂了，比她来林府罚跪的次数都多。
翌日清早，林婧婉便吩咐姜来从后院角门出去，到东厂去给周康传个讯，说今日杨德贵会出门，请他留意。
经过年初五的照面，守门的两个番子自是已经认识了姜来，没有多问，便放他进去找周康。
她想过了，虽说用姜来和马奇两个不懂什么武功的小厮是有些不便，可总好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个李重意也不是什么善类，早早把事情都解决好了，早早的离开京城才是。
姜来回来复命时，林乾海还没有出门。
林府就坐落在皇城边上，来往上朝很方便，乘轿子不到半个时辰，若是起码就只要一刻钟左右便能到了。
林乾海穿戴好朝服顶冠，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十分满意的对身旁托着白玉笏板杨德贵道：“你等下就带大小姐去庆芳珍买首饰，她看中的就全买下来，不要给我省银子。”
杨德贵自然是笑着连连应好的，看着林乾海一边出门一边自顾自的道：“这些年也真是苦了这孩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没什么好料子，这会得好好置办一番。”
杨德贵：“奴才都记下了，老爷放心吧！”
来到穗香院，林婧婉还在里屋梳洗，春兰出来回话说：“小姐才刚起来，这会还没用早膳呢，便劳烦杨管家代为选一下，小姐说信您的眼光，您选的首饰肯定是不差的！”
杨德贵听到这话喜笑颜开道：“春兰姑娘谬赞了，不过老奴我呀这些年给府里的姨娘小姐们不知选了多少首饰，也算是没出过错处，今日必定好好的给大小姐选几样可心的首饰添妆奁。
这再有小半年夫人的丧期就过了，大小姐如今也十八了，那亲事也得开始提前预备上了，姑娘说是不是呢？”
春兰不欲多说，也只同他客气两句，就掩门进来了。
林婧婉正在对镜梳妆，见春兰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模样，便问她是什么事？
春兰把大致的情况略略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忿道：“杨管家这么大年纪了，还真的不知羞，如今看着大小姐受宠了些个，便过来巴结上了，还自作主张说添妆奁，好似他能做大小姐的主似的，您说气不气人？”
正在给林婧婉梳头的丫鬟曲芝的手一顿，随即掩口一笑。
曲芝和松莘是林婧婉这阵子新选的丫鬟，十六七岁的年纪，手脚麻利，性子也好，这些日子都跟她们混熟了。
林婧婉对镜笑问道：“曲芝，你在笑什么？”
曲芝望着铜镜，先是屈膝给林婧婉行了个半礼，才笑盈盈的道：“奴婢是瞧春兰姐姐这般维护小姐您，看着就心里头高兴呢！”
春兰的气性这才平了些，指着曲芝对林婧婉道：“小姐您看看，这才是心里有小姐的话，那个杨管家眼里心里都只有好处和钱。”
林婧婉也乐了，笑着道：“春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杨管家，他是什么德兴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让他去便罢了，又何必与他置气计较？”
她心道：再说，他今日回不回得来，这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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