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婉和陆朝雪在满春楼安稳的住下来,她们房间的门在白天是开着的,因为从来没断过人,每天敲门开门太麻烦了,索性直接开着,反正来的都是楼里的姑娘,都是来看孩子和送东西的。起初,王妈妈担心这样会打扰苏静婉,会让她不舒服,可看了两天,发现自己的担心真多余。

“如梦姑娘,你像俺这么抱,这个手托着她屁股,可简单啦,你来试试。如兰姑娘也来。”

“宝珠姑娘,你像俺这么洗,对对对,只要不用大力,就没事儿,你摸摸,滑嫩嫩的,跟豆腐一样。”

“烟柳姑娘,你这弹的也太好听了。俺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你看这孩子都听高兴了,这孩子可真有福啊。”

“哎呦,胭脂姑娘,你咋又送衣服来了,你这手也太巧了,俺就没这个手艺,你可仔细着眼睛,俺邻居的二姑的亲家闺女,就是总熬夜做针线活,把眼睛都熬坏了。”

等人走了,“娘亲的小乖乖,你喜不喜欢这个衣服,这个颜色喜欢吗,娘亲明天给你换这个穿好不好。”

陆朝雪分裂了,娘亲,你真的是在京城长大的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贵女?有没有可能你小时候参加过变形记但你忘了,你真的没觉得丢失过几年的记忆吗?

陆朝雪虽然很不理解,可也不得不承认,她娘这样更安全,以李翠娥的身份完美的融入了满春楼,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陆朝雪就在这平静的日子里一天天长大,外面风云涌动都与她无关,对她来说,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发自己。

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困在婴儿的身体里,想走不能走,想抓抓不住,想说话都发不出正确的音,听着就是在咿咿呀呀,陆朝雪这个着急呀,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会翻身了。

其实她get的第一个技能是抬头,不过对她帮助不大,但翻身就不一样了,这是掌控自己身体的第一步啊。陆朝雪很兴奋,不只她兴奋,整个楼的姑娘们都兴奋了,排着队的来看她翻身。

那天可把陆朝雪给累毁了,动物表演也没有这么赶场的,她现在胳膊和腿的力量还很小,每次翻身都很费劲。一有人来说是来看她翻身的,她娘亲就会手动帮她,让她借着力道翻过去,一遍又一遍,直到陆朝雪累的睡着了。

现在是十月份,天气慢慢转冷。陆朝雪三个多月了,对于一个小婴儿的成长进度来说,陆朝雪是快的,比正常婴儿更早的抬头和翻身,陆朝雪曾经想过,要是自己跟其他婴儿不一样,娘亲和王妈妈她们会不会吓到,可她又确实有些待不住。

纠结了很久,决定比正常婴儿的进度快一点点,陆朝雪在孤儿院帮忙照顾过小孩子,大概知道一些,婴儿在几个月,是什么样的状态,这样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其实她想多了,不管是苏静婉还是王妈妈,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她们并不知道一睡二哭三抬头四翻身之类的,除非是陆朝雪现在能正常说话,不然就算她会爬了,苏静婉和王妈妈也只是觉得新奇,并不会惊讶。

十月中旬的一天上午,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小姑娘,拍响满春楼的大门,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小姑娘在一旁哭哭啼啼,一个龟公打开门,看男子穿的粗布麻衣,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谁呀,满春楼还没开门呢,要来晚上来。”说完就要关门。男子用手挡住,拉着小姑娘就挤进门里,龟公急了,

“哎咦,我说你听不懂话是不是,还是故意来找事儿的,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满春楼背后的东家是谁。”边说边撸袖子,要动手了,那男人赶紧摆出笑脸,“大哥,大哥,我不是来找事儿的,我是来卖我妹子的。”

龟公听了,打量打量他拉着的小姑娘,让他在这等着,叫来一个洒扫的丫鬟,让她去传个话,丫鬟上了三楼,柳红正在王妈妈门口守着,等她起来侍候她梳洗打扮,丫鬟把事跟柳红说了一遍。

柳红:“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让他们等一会儿,一会儿我跟王妈妈说。”

王妈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喊了一声,“柳红,进来吧。”柳红推门进来,王妈妈已经穿好衣服,柳红服侍她净面,又扶她到妆台前坐下,帮她挽发,“妈妈,楼下有个男人来卖自己的妹妹。”

王妈妈听完冷哼一声,懒懒的说,“让他等着吧。”等柳红帮她梳好头发,戴上簪子,都收拾好了才往外走,还不是去楼下,是去隔壁先看看孩子。

一开门就看到,陆朝雪穿着鹅黄色的小衣服趴在床上,用胳膊肘努力撑着,两只小脚一蹬一蹬,听到开门声,抬头看,然后咯咯笑了,王妈妈心都化了,冲过去抱着陆朝雪一通猛亲。

陆朝雪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脸肉嘟嘟,又很爱笑,谁见了都忍不住亲两口,她已经习惯了,被漂亮小姐姐亲,她可太愿意了,只是王妈妈比较疯狂,她有点承受不了,用手推了推,王妈妈又抓住她的小胖手开始亲。

柳红眼巴巴的看着,她也想抱抱,可她有身为丫鬟的职业素养,咳嗽一声,“妈妈,楼下……”王妈妈把脸贴在陆朝雪肚子上,吸了一口,才把她递给苏静婉,扭着腰出去了,柳红跟在后面,回头看了好几眼,苏静婉抱着陆朝雪也亲了两口,她现在皮肤的黄色已经越来越淡了,也不用再涂了,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要是越来越黄那才奇怪呢。

陆朝雪:提问,我长得太可爱,太招人喜欢怎么办,在线等,不急。

王妈妈到了一楼大堂,那名男子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三步之内来回转悠,小姑娘低着头,瑟缩的站在一旁,看到王妈妈过来,男子上前两步,

“王妈妈,我要卖我妹子,你给五两就行。”王妈妈绕过他,柳红放下个椅子,王妈妈坐下,上下打量打量小姑娘,视线又转向男子,“你为何要卖你妹子?”

男子一愣,明显是没想到王妈妈会这么问,那小姑娘也呆呆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王妈妈看着这双小鹿般的眼睛,还有这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只觉得分外熟悉。

男子挺挺胸,“想卖就卖了,家里没有钱,拿她换钱不行吗?”想想又说到,“你们这儿,几个月前不是还买了个孩子吗,给了五两银子,我妹子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也能值五两吧。”

王妈妈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杀意,她低头整理一下裙摆,很好的掩饰过去,抬起头笑着说,“呦,公子消息很灵通啊,我满春楼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男子挠挠头,“我也住西郊,李大柱告诉我的。”王妈妈有点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奈何找不到线头,小姑娘突然扑过来,抱着王妈妈的腿,“王妈妈你留下我吧,我会洗衣做饭,我很勤快的。”边说边冲王妈妈眨眼睛。

电光火石间,王妈妈找到线头了,捋捋捋,捋明白了,随后直接气笑了。“我们这不缺洗衣做饭的,一看就是个笨丫头,还想骗我五两银子,滚滚滚,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男子傻眼了,这怎么办,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急的抓耳挠腮。小姑娘也傻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大眼睛里一点一点蓄上泪水,“哇……王妈妈,你留下我吧,回去我会被打死的,我不回去,不回去,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王妈妈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真是一帮不省心的,抬手帮自己抚平皱着的眉,深吸一口气,按着小姑娘的脑袋想把她推开,愣是揪不下来,像狗皮膏药死死粘在自己腿上。王妈妈:死丫头,劲儿真大。

给旁边的柳红使个眼色,柳红赶紧上前帮忙,两人一个推一个拽,可算把小姑娘弄下来,王妈妈起身走到一边,整理整理裙子,扶了扶发髻,必须端庄。看了一眼男子和跪在地上呜呜呜的小姑娘,“一两银子,爱卖不卖。”

“卖,卖。”兄妹两人异口同声,王妈妈甩甩帕子,“柳红,给她签,签完带上来见我。”说完瞪了一眼小姑娘回房间去了。小姑娘吓得缩缩脖子,又冲男子点点头,男子也朝她挑挑眉。

柳红给她卖身契,小姑娘签完,柳红看着没什么问题,给了男子一两银子,打发他走了。带着小姑娘去了王妈妈房间,王妈妈坐在榻上闭着眼睛,看着是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在平息怒火。

柳红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柳红推开门,还没等汇报,王妈妈先说话了,“柳红你先回房间休息去,吃午食的时候过来就行,我这不用人守着。”柳红听话的退下了,回去之前,还去看看陆朝雪,抱到了抱到了,真的好软啊。

从柳红关门出去之后,王妈妈就睁开眼睛瞪着小姑娘,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小姑娘像个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又不知道能躲到哪里,最后一咬牙一狠心,往前挪两步跪下,“王妈妈,春桃知道错了。”

王妈妈听到这句话直接炸了,从榻上下来踩上绣鞋冲过去,拧住春桃的耳朵,“你知道错了,你胆子这么大还能知道错,这么大个事儿也不提前说一声,花影也不知道是不是。”

春桃直接被拎着耳朵拎起来,心虚的说了声是,王妈妈更气了,拽着她耳朵到床边,把她按到床上,对着她屁股就是几巴掌,一点没收着劲儿,打得手都疼了,春桃趴在床上呜呜呜的哭。

王妈妈:“哭哭哭,你还有脸哭,怎么,在影楼待了几个月长本事啦,能当家作主啦,有什么事也不跟我和花影说啦,你当这是过家家那,带个面具就完全是另一个人啦,要真这么简单你们还用在地下待那么长时间。

我问你,你和你那个哥哥都是哪里人,来京城多久啦,在西郊住了多长时间,他又因何一定要把你卖到花楼,为何不把你嫁了收聘礼,或是卖活契当丫鬟。就这些最基本的问题,你们编好了吗。

你们光看到小雪和静婉顺利进满春楼,你们知道这是布局多久的吗,影五和影十三在西郊住了大半年,平时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有点钱就去赌坊,西郊和赌坊的人都知道他俩,他跟赌坊的人说捡了孩子卖了五两。

还有静婉,你以为随便编个名字就行吗,那是影卫去漳州查的,他们找了好几具官府没找到的尸体,官府登记的是失踪人口,影卫又从几个里面挑,找一个认识她的人都死了的,这才有个现在的李翠娥。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擅自行动有多危险,当上面的人都是傻子吗,只有我们有影卫,人家就没有眼线吗。一旦被发现不对劲儿,顺藤摸瓜查到满春楼,我们死不死不知道,你觉得静婉和孩子还有命活吗。皇上给陆家定的罪是通敌叛国啊。”

春桃已经完全被吓瘫了,身体软的像面条一样,从床上滑下来,堆在地上。王妈妈把她半拖半抱的又弄回床上。看春桃半天都没反应,拍拍她的脸,还是没反应,又掐她人中,春桃终于深吸一口气,又哇的哭出来。

王妈妈抱着她,让她慢慢缓过来。春桃哭不动了,但整个人还是一抽一抽的,“那,那怎么办,要不再把我送回去。”王妈妈点点她的额头,“你是很怕别人看不出来问题是不是,蠢死你算了。”

春桃肿着眼睛,嘟着嘴,王妈妈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过来了。”春桃低头扣着手,“是我求影卫们帮我的。”顿了一会儿,

“其实,是因为,今日是夫人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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