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那绝无仅有的自尊心作祟,厉云霆突然涨了兴致,想去余思年面前耍耍威风。
倘若不这样,余思年是不是会在背地里嘲笑自己的余情未了!
厉云霆哼笑了一声,出奇地答应了洪星然的要求。
厉云霆先把洪星然送回了洪天程那边,本想送完就准备离开,却被洪天程留了下来吃饭。
动机很明显,就是洪星然嘴里所提及到的——培养感情。
厉云霆再不待见洪星然,也不会落了洪天程的面子。
他答应留下来吃饭。
饭桌上,厉云霆保持着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
他吃东西的样子极其好看,低垂着眼睫,吃得慢条斯理。
而洪星然则滔滔不绝,一会儿和洪天程唠家常,一会儿天马行空地规划未来,期间只有洪天程点到厉云霆的名字,他才会恭敬地应答一句。
显而易见,厉云霆对洪星然的过去或者未来,半点提不起兴趣。
“阿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做做计划,别成天这么死板。”
洪天程对外可怖,可回到家里,特别是有小儿子在身边的时候,他也是一位正常的父亲。
“洪先生,我、”厉云霆顿了顿,语调平平地说,“还不着急。”
洪星然自信满满地搭话:“我知道了,云霆哥哥是不是在等我长大!没关系,爸爸说了,遇到合适的我可以早点结婚成家!”
氛围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厉云霆不愿意接洪星然的话,但他也不可以坚定地反驳,以洪天程的性子,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洪星然摘下来。
厉云霆不是惧怕洪天程,也不是奉承他,他只是感激和尊重罢了,所以给足了他面子,一次次对洪星然宽容。
良久,洪天程叹了叹气,难得制止住他的乖儿子:“吃饭吧小然,吃完饭再慢慢聊。”
他再一次因为厉云霆油盐不进的态度而感到失望。
厉云霆吃完饭后,以疲惫为由提前道了别,并没有继续留下来和洪星然闲聊。
虽然这顿饭他没吃多少,但因为接风小儿子,洪天程特地布了一桌美味佳肴,都是大鱼大肉,厉云霆吃得有些腻口,半路喊停了顾宇,亲自去便利店买了一瓶绿茶,刚刚在洪天程两父子面前过于压抑,他顺便也想下车透透气。
然而,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一秒变得脸色,余思年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沟通了几句什么,然后对方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一百元钞票,塞到了余思年手里。
拿到钱的余思年喜上眉梢,那一个在厉云霆看来是贪慕虚荣的笑,刺痛了他的目光。
没有了工作,余思年又去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厉云霆将一口没喝的绿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修长的影子在月光的衬托下,渐行渐远。
余思年拿到了钱,先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包装简陋的话梅,余沫最近因为天气燥热,经常说没什么胃口吃饭。
余思年在网上看到,吃点话梅可以缓解这种现象。
下午顾宇买给他的两份三明治和热可可,他一口都没碰,最近手头拮据,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余沫吃饱,他准备拿回去冻在冰箱,两份都留给余沫吃。
他知足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储起能量又继续推起那部单车,用最快的速度踩回了家。
一进房门,却看到余沫坐在地上,灯光不够明亮,余思年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因长年累月的相处,单从背影,都能感受到余沫并不愉快的情绪。
余思年先把一份三明治放进了冰箱,再提着一份放到余沫面前的小桌上。
他这才看清余沫面前放着半瓶活络油,让他莫名一阵心虚。
余沫抬头质问:“这瓶活络油前些天还是满的,现在用了半瓶,哥,我说了,我可以少吃些少用些,甚至不去上学早些出来减轻你的负担!我就不想你那么辛苦!”
余沫的腔调由振振有词转而变得哽咽,她眼前的余思年又瘦了,本来还有些气色的脸庞,更是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余思年卸下伪装,疲惫地在余沫身边坐了下来,将她搂进怀里,温言道:“傻瓜,我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的,就是这两天做那些手工总是低头弯腰,有点酸痛而已,但今天结了两百块工资,比我打工的时候还多,真没事!最多我答应你,以后你功课不忙了,可以允许你帮忙,”余思年小力拍了拍余沫的脑袋,“来,我们吃这个三明治,我有点饿了。”
本来是只打算给余沫一个人吃,但看这个局势,余思年不敢再火上浇油了。
余沫知道当下的情境,余思年失去了稳定的收入,只能靠着打零工赚钱。
但余思年因为学历的问题,很多岗位他都胜任不了,只能做一些眼见功夫和苦力。
而家里的条件有多严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点事都不做是不现实的,但她每回看到余思年因为操劳而身体不适,她就心疼得无可救药。
余沫因为余思年松口答应让自己帮忙,态度缓和了许多,从余思年怀抱里起来,担心余思年饿了,立马起身去电饭锅里帮他盛了一大碗蛋炒饭。
最近余思年回来得迟,余沫都会主动帮着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哥,这是加了两个鸡蛋炒的了!你要把它吃完!”
两兄妹就是如此,在别人大鱼大肉吃得腻口的时候,他们的炒饭里只是多加了一个鸡蛋,就是山珍海味了。
余思年连连答应,担心余沫不高兴,紧忙接过勺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顺理成章地将整个三明治推给余沫:“这么一大碗饭下肚,我就吃不下三明治了,你吃。”
但余沫只是小力地掰了一点尝了尝味道,就把它拿去冰箱冻起来:“真好吃,但我不饿,我们明天一起吃。”
苦中作乐的时光过得也算满足,但余思年不知道,未知的明天又是有何种磨难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