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悉拿着两个匣子,都不算轻,他隔着屏风说:“姓黄的给咱们送礼来了。”
云霁闻言哼了一声:“正经事不做,惯会钻研歪风邪气。我是他东家,他替我做生意赚钱就足够了,还用送什么礼!”
1 闵悉说:“我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看吧。他飞云霄送了个美人,看看给我送了啥。”云霁也有点好奇。
闵悉把匣子拿到窗前的桌上,先打开给自己的小盒子,里面是四个金灿灿的元宝,入手沉甸甸的,这还是闵悉头一次见到金元宝呢,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还有官府的钤印:“居然给我送了四个金元宝,这一个是十两吧?”估摸着有半斤多重。
云霁冷哼:“真有钱,这就给你送了00两银子。给我的是什么?”
闵悉把金元宝放回匣子里,打开云霁那个。他的匣子是一个长条状的,看着应当是字画,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幅画:“你的是一幅画。”
“谁的?”
闵悉打开画,画的是桃花画眉,绢本设色的,绢布颜色有点泛黄,时间肯定有点长了,他凑到落款处仔细辨认了起来,然后惊呼出声:“我的天,唐寅啊!唐伯虎的画,是真迹吗?”
别怪闵悉没见过世面,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唐伯虎的真迹。
云霁继续冷哼:“多半是了。他给云霄一个代理家主都送了美人,给我的肯定不能比云霄的便宜,自然要拿点好东西出来。可他似乎忘了,他只是一个店掌柜,一年的工钱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纵使有分红,但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能让我怀疑他的钱来路不正。他从铺子里赚的钱只会比这个更多。”
“所以他肯定做了假账,中饱私囊了。”闵悉说,“怎么感觉他有点蠢啊,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云霁说:“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闵悉问:“这幅唐寅的《桃花图》值多少钱?”
“千把两银子总是有的。关键是唐寅已经去世快五十年了,他的画都进了藏家之手,很少在市面上流通,往往是有价无市。”云霁洗好澡,从浴桶里出来,一边擦拭身上的水,一边说。
“他知道你善丹青,所以特意给你送了画?”闵悉突然想到了什么。
“恐怕是的。不过这个蠢货这个时间送画给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让我带到欧洲去吗?”云霁没好气地说。
“就是。这样的人,你爹怎么会选他来当掌柜?”闵悉好奇道。
云霁说:“也算个远房亲戚,能力上也是有的。只是太贪了。我当初也问过我爹,我爹说,这些外地的分号掌柜是否忠诚,得看他们的良心。如果都会贪,那还不如让亲戚来。”
闵悉沉默了,云霁说的这个问题从古至今从上到下都存在。就比如说皇帝吧,他的权力再大,他的政令也还是需要人去执行,所以就有了武百官,皇帝如何驾驭武百官也是个大学问,有能力的皇帝善于调兵遣将,驱使有能力的臣子为自己所用,没能力的皇帝,反倒会被朝臣架空,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历史上这样的事太多了,事实上,有能力驾驭武百官的皇帝并没有多少,所以历史上的明君数量很少。
张居正是个能臣,他的权力甚至超过了万历皇帝,因此才被万历皇帝忌惮和怨恨,在他死后就立马抄了他的家,把他提拔的所有官员都给清算掉了。
所谓的万历中兴也就是昙花一现,万历很快就把张居正好不容易攒下的财富和政绩给挥霍殆尽了。
“果然水至清则无鱼。”闵悉叹息道。
“对的。”云霁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闵悉身边坐下,跟他一起看唐寅的画,“画不错,送画的人我不喜欢。等从欧洲回来后,再好好盘点一下各地分号的情况,那些大蛀虫都得清理一下。”
闵悉问现实的问题:“这画怎么办?不可能带到欧洲去吧。”要万一碰上一场风暴,跟上次那样打湿了,那就全毁了。
云霁说:“既然是名家字画,肯定不能带到欧洲去。装好了,带到泉州吧,交给云安,让他帮忙带回北京去。”
“也只能这样了。”闵悉说。
翌日他们就离开扬州,出发去苏州。刚到苏州,便赶上了一场台风,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下得是昏天暗地,自然是不能赶路了。所有人都上了岸,找客栈住下。
算西历,现在是八月,还不到九月,还是台风盛行的季节,好在还没出海,不然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情况。
因为下暴雨,到处都是水,他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客栈里。
还有一件特别麻烦的事,就是老修斯淋了雨,病了。病得很严重,卧床不起,云霁的医术根本应付不了,只能去请当地最好的大夫来诊治,下着暴雨,低洼处都被水淹了,大夫也不愿意出门,云霁不得已多付了几倍诊金,才把人请动,绕了很远的路才回到客栈。
大夫给老修斯扎了针,开了药,服下之后也只是稍稍缓解了一下。一直等到台风完全过境,雨过天晴,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老修斯的病情还是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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