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页(不自量力的鸟...) (第2/3页)
又问:谁的
周谧:还有谁的
贺妙言:你老板的
她深感不可思议:那你还来上阵母子兵
她的形容令周谧哭笑不得:肯定是先把怀孕的事处理了。
贺妙言回了个搭头的表情包:你清醒点这种男人你还跟他继续你们上次没做措施
周谧也百思不得其解:做了啊,就一开始没戴,谁知道会这样,这么倒霉。
贺妙言说:而且他让你打胎哎。
周谧说:我自己本来就不想要。
贺妙言的语气像是不再信任这个世界的样子:是不是他说要跟你接着约
周谧回:差不多。
贺妙言哼声:这是变相催你堕胎呢生怕你拖久了赖上他,等你弄掉了再找借口把你甩了让你吃哑巴亏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朋友这番话,如田径赛场的一声长哨,令周谧尚还打盹半梦半醒的脑神经猛一激灵。
有什么抽丝剥茧地在她思绪里渐次具体了起来,也让她从头到脚一寸寸的变凉。
虽然背靠温床,她却像是被吹进冷空气的肥皂泡,霜花在躯壳上急速蔓长。
她手脚冰凉地回贺妙言消息:好像真是这样
贺妙言:废话能不是吗
周谧心头撞鹿:那怎么办
贺妙言当机立断:流产我陪你去。然后别联系了,三个月实习期一结束就离开奥星,离这种人渣越远越好。
周谧就差要冲到屏幕对面跟她双手交握:我的言,谢谢你,此刻我才能正常思考。
贺妙言义愤填膺:妈的,你也不早点跟我说。
周谧心里一阵发酸,回过去一个抱头痛哭:我以为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贺妙言也复制同个表情:别怕,明天我实验室没事,我跟你去。
关灯睡觉前,周谧又跟叶雁请了个假,说确定了学校的事在明天,正好连着周末,需要休三天。
上司的反应很公事公办:i啊,都快一点了你才来跟我说么。
周谧抿着唇:不好意思啊,可能最近睡眠不太好,就有点容易忘事。
但叶雁也只是小小地埋怨下,随后说:没事啦,先完成自己的事。
周谧又想哭了。
女孩子都好好哦。
翌日大早,周谧约在小区门口跟贺妙言碰面。贺妙言非宜市本地人,而是隔壁苏省的。高一时父母离婚,她跟着妈妈后爸搬到宜市,转校后恰巧就来了周谧班上,还成了她的同桌。
两人个性互补且投契,家又挨得近,惯常同进同出,所以高二分科也没有让她们友谊减淡。
之后又一齐考入f大,一个读,一个从理。
读硕亦然,同留本校,步调一致。
刚进大学那会,周谧还说:我们的关系太稳固了,以后干脆别找对象了一起过吧。
但没多久,她就交了男朋友,也是两人本科时期的共同好友,路鸣。
路鸣是南方海边人,生得手长脚长,皮肤小麦色,笑起来极耀目,少年感浓郁,要比她们高一级,却总称呼她俩为“谧姐”、“言姐”,三人同在空想者协会,因各种活动打成一片。周谧对外有点内向,也可以说是慢热,与名字如出一辙,但她相貌出众,身材线条又很惹眼,自然不缺追求者,来去的异性良莠不齐,其中难免有心怀叵测行为不端的,路鸣通常会嬉皮笑脸地担起“护花”一职,巧妙地将他们隔走。
关系变质是大二寒假,年初一的夜晚,路鸣忽然在微信里跟她说:周谧,我今早拜妈祖许了个愿。
当时周谧刚巧从外婆家拜年回来,伺候了一天表亲家的小孩们,挨沙发上腰酸背痛,她没好气回:有话快说。
路鸣说:我在心里说,我叫路鸣,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她叫周谧,名字跟我放一起特像情侣名,您看我们能变成真正的情侣吗
那一瞬间,周谧感觉疲累都远去了,她如身置英剧中的转场,从沙发上躺去了铁轨中央,野草吹拂,有辆红色的列车围绕着她哐当哐当跑圈,一遍又一遍。
后来她意识到,原来那是她的心跳,把万籁都笼盖。
可能他们开始得太美好了。
因而将结局衬得惨烈失色。
周谧在伞下狠抽了下鼻子。今天依然不是个好天气。
近些天她哭了太多次,就像延绵不断的雨。缘由不一,但起因基本都是自己,是她不着边际的大脑,总在盲目期待至真至美的情与欲,像只朝着太阳奋力冲击的、不自量力的鸟,腾空过后又一次次地下落,坠毁,伤痕累累。
雾一般迷濛的细雨里,贺妙言将车刹停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