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解地问:“为什么突然就要结婚”
张敛复述母亲的说辞:“因为你怀孕,我必须对你负起责任。”
荀逢知不再作声,他自己说出来也好,且看且行。
周谧偏眼去找自己导师,满脸写着求助与不解。
“你别看她,”张敛拿起杯子,抿了口茶:“看着我。”
荀逢知不乐意了,心起愠怒:“你现在这样子是胁迫你知道吗”
张敛微笑:“是吗,那我是在胁迫她跟我结婚,还是别跟我结婚呢。”
他从始至终都盯着周谧,双目似有引力:“周谧,我只想听你说。”
周谧恍惚地拧紧了眉:“不是这太突然了,我跟张敛不是那种认真谈恋爱”
她一下卡壳,难以组织语言,去精准地描述:“我从来没想过要因此结婚组建家庭什么的。我刚实习,还在读研,连工作都没有,现在的状况怎么合适结婚生小孩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可能真的没办法接受”
也太匪夷所思了。
荀逢知弯动眉梢,面露暖意:“没关系,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
一边老板,一边老师,双重夹击。贺妙言心知朋友此刻肯定一团浆糊,决然看向这对母子:“你们这是在干嘛我们谧谧今天来医院就是准备打胎的她不想再跟你儿子有任何来往了”
张敛搁下杯子,与木桌碰出轻微的声响,似局中最后一枚落子,胜负已决。
荀逢知极轻地叹了口气,打感情牌:“周谧,我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就让你做这些决定过于唐突了,回去后你可以再考虑看看,最好不要再瞒着父母,跟他们坦白,问问他们能给你什么样的建议。你跟着老师有段时间了,肯定多少知道老师的性格,现在发生这种事,我心里很不好受也很歉疚,除了这般表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看问题都简单轻易快节奏,鲜少想得周全。”
“你和张敛的事我已基本了解,你们认识不止一年了,他是我儿子,你在他那实习,我恰巧又是你老师,也算是有缘。”
“孩子的事我尊重你的意愿和选择,但能”
张敛忽然打断她:“你现在这样就不是胁迫了么”
荀逢知愤然扭头看他:“无论结果如何,你也要亲自陪周谧把这件事解决,办妥,尽可能减少你对她的伤害。她术后会很脆弱,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休息和调养,你必须陪在她身边。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如果被父母知道的话,又要怎么跟父母交代”
“让她去成奚那边,病房,我已经说好了,”张敛有条不紊安排起来:“公司的话你给她开个二十天左右假条,说要去外省实践。你不方便也可以让成奚来办,急性阑尾手术。”
他接着看周谧:“你就跟父母说最近学校事多,要搬回寝室住阵子。”
周谧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头脑宕机,全无思考暇余,只能目不转睛盯着他。
见儿子这样举重若轻,荀逢知原先唰白的脸上浮出薄薄血色:“你早在心里谋划好了吧。”
张敛修长的右手平摊在桌面,纹丝不动:“我只是尊重周谧的选择,并,同她一起妥善处理这一切。”
“你也听到了,她不想再跟我有任何来往了,”他隐有笑意地正视周谧:“周谧,你觉得呢”
周谧醒过神来,胸口用力起伏一下,给荒唐的一幕画上句点:“就这样吧。”
回家路上,荀逢知撑头望窗,心绪丛杂,俨然不想再跟儿子多说一句话。
张敛从眼尾扫去一眼,“怎么了,失策了,不开心”
荀逢知说:“不至于。”
“热心的勉强就比冷漠的割舍更高尚了”张敛望着斑马线上来去穿行的人流:“我看不出你跟我有什么区别,甚至你更过分。”
荀逢知面色有了变化。
“你认真了解过你学生吗,”张敛略有停顿,若有所思:“周谧才2岁,真正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他平静地陈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是你认识的学生,方方面面都不错,你对她印象也很好,所以想趁此机会,看能不能促成你们想要的那种「姻缘」,从此能有个人、有个家庭来制约我,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你们才能真正放下心。”
“伪善,”张敛冷淡地掷下一句评判:“假如她真的如你所愿,这一年半载,包括将来,孩子跟家庭都会成为她的掣肘。正要舒展的年纪,却让她去承受多重身份的限制和磋磨。作为老师,这就是你对学生的期许要她的人生为意外买单”
荀逢知轻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还是在为自己开脱免责么”
张敛笑了下:“如果你能因此身心舒畅的话,我不介意被你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