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沙照做。
“会用锅铲吗?”王衡问。
怀沙摇了摇头。
“手给我。”王衡站在她背后,很自然地,握着了她的右腕。这一动作,令他嗅到了一阵清香,极是醉心。
“等它成形,再翻炒,小心,别糊了……”
怀沙忽觉王衡的手在自己的腰肢上乱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干嘛呀?”
“做菜时,不可分心。”王衡道。
“哼,那你现在?”
“你分了一半心,我也分了一半。剩下那两半,不正好凑一个专心?所以,我是在配合你。”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好了!”王衡笑道,“这煎蛋就成了。”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很简单,就是一盘波斯草,两只荷包蛋,外加两碗饭面上,洒了香麻油的麦饭。
怀沙点了根蜡烛,放在饭桌中间,两人各坐一侧,烛光摇曳,浪漫而朦胧。
王衡捧着饭碗,却不吃,而是盯着怀沙来看,他虽早就记得她的模样,但却是直到今天,才有闲暇细看,但见,眉如远山,纤细灵动,眸光盈盈,清澈纯净。
“你为何总盯着我看?”怀沙其实很馋,一口就吞掉了整只荷包蛋,但尚未咬,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抬头一看,却见面前坐了个痴人,于是,又将荷包蛋夹了出来问。
“上一次,杨国舅说,贺兰士则在迷糊的时候,总在低唱一首诗。”王衡道,“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怀沙接了下去,不过不是念,而是轻声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贺兰士则,就是那个候骑。”王衡道。
“你似乎,同情他?”
王衡嘴角微弯,没有回答,他说这件事的目的,只是想看一看,怀沙的态度。
“家父本是陕县县令。开元二十九年,李齐物任陕郡太守,决定开凿黄河两岸的山体,拓宽河道,再于山体上,开凿供纤夫、车马行走的道路,让漕船,能直抵达长安。”怀沙侧过头去,看着灯烛道,“家父便和县尉裴冕一起,上疏反对此事,因为开凿出来的石块,很容易掉落到河道之中,让河道变得更加凶险,难以航行。后来,果然如此。”
“李齐物知道此事后,便给裴冕戴上了枷锁。支持李齐物以此法通漕的韦坚又派御史罗希奭至陕县,罗织家父的罪名。”
王衡脸上的笑意,先是凝固,紧接着,就消失了:“记得那时,韦坚和右相,还很要好。令尊与裴冕的上奏,只怕会得罪所有人吧?”
韦坚和李林甫,其实是亲戚。韦坚的妻子,就是楚国公姜皎的女儿,而姜皎,还是李林甫的舅父。所以,这两人早年,既是亲戚,又是盟友。只是到了后来,韦坚通过漕运建功,获得圣人赏识,大有拜相之势,两人这才走向决裂。
“唉,后来,家人都被流放至苍梧。而我,却被罗希奭带回长安。跟许些同龄男女关在一起,白天学礼乐,晚上习刀枪。”怀沙将视线从灯烛上移开,看着王衡道,“两年半前,韦坚府购置奴婢,右相便将我们几个安排了进去。也是我们,将韦坚要与皇甫惟明私下见面的消息,送到右相案前。”
王衡在心中道:你与我,真的很像。
“韦坚获罪后,右相替家父平反,还升了官。可他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给我办了葬礼……”
怀沙正掩面而泣,忽地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抬头,却看见,王衡那坚毅无比,且满是关切的眼神。
“往后的路,一起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