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牛圈的第一个晚上,王氏把那只病怏怏的老母鸡杀了,给杨月萍炖了鸡汤,杨虎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追究。这是从生我到现在,过去的9个小时里,她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和第一口水。
孩子,当我知道怀你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感觉辜负你外公的期望,他对我狠心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也想一了百了,可是我怕,我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去死,我觉得我不能剥夺你出生的权利,你出生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我也想着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并去了,我对刚刚出生的你,没有太多的感觉。许是上天可怜,又给你活的机会,可是你的哭声传到我的耳朵里,声不大,不好听,可却是那么刺痛我的心。
你不仅仅属于我,也许我不能让你父亲失去你,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谁,做什么的,可是我凭直觉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以后如果你能够遇到他,如果有一天能够相认,我希望你不要怪他,许是命运,都是我自愿。妈妈虽然只是小学毕业,算得上识得几个字,但愿我能在这个世界养活着你。
她在心里默念着。
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传统农村老式牛圈,下面牛和猪混养,上面木板隔着,上方堆草料,由于她们母子的到来,临时把草料挤出一个空隙,铺上被褥,这便是“床”,旁边的老牛在反刍咀嚼着那干巴的稻草,那头意外怀孕的母猪在圈里边拱着土翻找着什么。
屋外的寒风使劲的往这边吹,杨月明拿了些干草,缝缝补补的堵住了大部分洞口,呜呜呜~~~的声音在耳边跳跃。今天有月亮,像白天的太阳一样,透过房顶的瓦缝,看得见些,却没多少光,许是这些干草堵住了光,许是这月色也是施舍,多一点变要收钱似的。
他在床上静静的躺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佛不存在似得。
“姐,他还活着吧?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啊,怎么办?”这是杨月明每天都会重复问的几句话。
“没事,他活嘞,你不觉得崽已经变化了很多嘛,在过快一个月了,他该看得清这个世界了,别让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舅舅把手指放在鼻子旁测呼吸。”杨月萍回答道。
他已经快满月了,新年也快到了。
在这个期间,除了梁红玉之外没人来过家里看她们,因为这个冬天大家都忙着在年前囤积柴火,有钱的人家可以花上些钱,买点煤,那个顺带她们进村的煤车,等过年的时候烤上铁炉火。寨子里的人听说了杨月萍捡了个孩子,像是在路边捡了只小狗一样的,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说好的年前有人要来杨家定亲的人没有来,那时候,如果有人来定亲的话,是要整个寨子的人都来帮忙祝贺的,也是为数不多能够在大席上吃到点荤腥的机会,只是杨家说其他原因没结姻,大家也就不当面说什么了,这个孩子的出现,不会给谁家带来什么好处,也就没人关注他了。
杨虎飞也没有踏进过牛圈的二楼,纵使他每天都要来次的看望他的牛和那头怀孕的母猪,也没有正眼看过那堆干草围起来的小空间。猪不能杀了,但是崽能卖钱,想想也不亏,便留着了,也卖力伺候好了,希望能多下几只崽,这样也有点钱再买好点的焊烟叶子过年。
出月子之后,便是杨月萍自力更生的时候了,她知道,现在有弟弟在家,还能有些帮助,待弟弟回去上学,便只能靠她自己了。
“娃,我们母子相伴一起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