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应声,撂下酒杯,饿狼一般,夹起羊蝎子骨啃起来。
这些人与顾津以往接触的男人大相径庭,相较粗鲁、蛮横、不修边幅,这原本也是和自己背道而驰的生活轨迹,所以她心中积满了抗拒。
羊蝎子骨她没吃过,更不可能面对一桌子陌生人用手抓着啃,无奈胃中作怪,只好夹了些锅里的蔬菜吃。
余光一晃,碗中落了根骨头,羊肉均匀裹在上面,刚好是筷子能夹起的大小。
顾津侧过脸,顾维笑得谄媚:“吃块肉吧,光吃菜真成喂兔子了。”
顾津不语,他讪讪摸了摸鼻子,半撑起身在锅子里翻找,到底又挑拣几块骨节匀称、肉质丰富的羊蝎子放到她碗中。
苏颖看着他忙活,不乐意了:“你也太偏心,我的呢?”
“你没长手?”
苏颖说:“那她没长手?”
“别添乱。”
“顾维,我看你活腻味了。”
顾维看她一眼,赶紧也给夹了两块儿恭恭敬敬奉上,又顺顺她的毛:“我没活够呢,女侠饶命,快吃吧。”他坐下来,低声嘀咕:“都是祖宗,都是祖宗啊,我可惹不起。”
这两人你来我往,不像生气,倒像调情。
顾津转开目光,另一边小伍给她倒橙汁:“津姐你吃啊,别客气。”他唇周油亮亮,裂开嘴,露出孩子气的笑。
“谢谢。”顾津说。
此刻对面几个男人正说话
,李道问:“手里现金够用吧?”
这趟出来钱都是纪刚管,他心中一盘算:“转出去那些不方便用,我还有张卡,到卜远可以取一些,路上应该够。”
“怕什么。”小伍心大,没头没尾接了句:“到时候再干一票不就成了?”
饭桌上立即鸦雀无声,都不约而同看李道。
那头李道恍若未闻,垂着眼,从锅里舀起一块硕大骨头放到自己碗中。
小伍意识到失言,呵呵干笑:“我不是那意思,就说……路上咱都应该节俭着点儿花钱。”
李道仍旧不吭声。
小伍狗腿起身,“哥,还喝啤酒不?我给你拿。”
“你先坐。”李道抬抬下巴。
小伍不由咽了口唾沫,依言坐回去。
李道声音四平八稳;“第二次提起想再干一票了吧?”不等他答,他仍旧慢条斯理地说:“你姐死时把你托付给我,出来前我也问过你意见,才叫你跟着我……”
“哥。”提到姐姐,小伍眼神略微暗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道点点头,“那就收收心。”他手捏着骨头,吸溜一口软烂的羊肉:“还没正式说过,打昨儿起我就算不干了。混了小半辈子,也想尝尝普通人的活法,郭盛身家底细我掌握不少,他不可能放过我,所以不得已才选了这条道儿。”
后面这话是对大伙儿说的。
没人搭腔,都埋着头,安静吃饭。
李道吃相不算优雅,手肘大刀阔斧地支着膝盖,指头油亮,费力掰着交错链接的羊脊骨。
他笑了笑:“其实这金盆洗手吧和他妈戒烟差不多,烟瘾熬过去,欲望也就渐渐淡了。”李道略微一顿,转了话锋:“今天我郑重强调一遍,不赞同我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一旦决定跟着我,今后如果发现有人重操旧业,别怪我……”
他突然止住话,不知从身下哪个位置抽出那把匕首。他握着刀柄,将刀尖插进羊脊骨的骨缝里,一撬一剜,仿佛听到“啪”的轻响,两块骨头硬生生断裂开。
顾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刀,只见刀身精光锃亮,刀锋锐利非常。
她突然想起先前苏颖说的那番话,感觉那一刀刀像剜进自己骨头缝一样,她没来由手一软,碗筷突然掉下来砸翻了那杯橙汁,连同菜汤尽数溅到她胸前衣襟上。
桌边几人都诧异地看向她,对面那人也把目光投过来,所讲之事与她最无关系,哪成想她反应会这样强烈。
隔了几秒苏颖“噗”一声笑出来忍了忍捂着肚子不可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