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陆家府邸的宴会厅进行,纪轻舟和解家人一同进去时,布置得豪华雅致的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放眼望去,有男有女,也有洋人,男子全部西装革履,女子则花样更多些,但大部分穿的也都是洋装、丝袜、高跟鞋,只有少部分女士穿的是新式的旗袍,搭配着华丽的披肩。
“真是稀奇,放在前两年,在这种宴会上,可不会有谁穿袍子出席。”进入宴会厅后,同样观察到这些细节的沈南琦靠近纪轻舟身旁说道。
即便此时的男子褂袍、女子裙褂乃是政府规定的正式场合的国民礼服,但在西式晚宴上,穿长袍马褂出席终究与宴会氛围不太搭配。
而奇异的是,这新式的旗袍出现在宴会里,却不会带给人这种违和感。
大体是因为其在传统基础上,吸收了西式服装贴体修身之结构,故在这种晚宴上亦不会觉得突兀。
“这便是阿姨您带起的潮流了。”纪轻舟回应道。
“你这孩子,净扯东扯西的……”沈南琦微笑着摇了摇头。
解见山是此种场合的常客了,他的脸在上海名流圈子里可谓是无人不晓的,还未进大门,在路上就被搭讪了好几回,走进大厅后,前来打招呼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
陆顺行作为这座宅邸的主人是一直等候在宴会厅入口的,见到一位眼熟的宾客便会打招呼问候两句表示欢迎。
而解见山既是他老朋友,又是他邀请的宴会重要来宾,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商业互吹起来。
这种大佬间的对话,身为无名小卒的纪轻舟自然是插不进半点嘴的,但他毕竟是解见山带着的生面孔,陆先生也在一开始向他点头表示了问候。
后来随着围过来的商界政界人士过多,沈南绮见他们一时半会儿的歇不了,就示意纪轻舟带着解予安同她一块先进去。
于是一家人便被分为了两拨,解见山和解予川忙于商业交际,沈南琦带着他们俩小辈忙于社交应酬。
沈南琦的这身装扮着实引人注目,一进入宴会厅,纪轻舟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
“惊艳全场了,阿姨。”纪轻舟轻轻地调侃了一句。
沈南绮帽檐下的眼睛看向他,无奈道:“今晚你少说话,说话也别让我听见。”
“哦。”纪轻
舟乖乖应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缝合的动作。
橡木装潢的宴会厅内,由无数水滴形状水晶组成的奢华吊灯向整间大厅洒落着粲然炫目的光芒。
沈南琦所戴的大帽檐草帽本就夸张吸引眼球,所穿的白色绣花礼服裙更是浑身散发着莹润珠光。
袖子宽松的剪裁与丰盈的裙身,将轻松柔软与优雅庄重相结合,半透明的绣花真丝绡又柔和了里层塔夫绸过强的光泽感,就有如穿在身上的反光板般,将她的皮肤衬托得光洁如玉、神采焕发,既时髦新潮又明丽动人。
自他们进场,便有诸多夫人小姐被她这身清新秀雅的打扮吸引了注意。
一待沈南琦开始与认识的夫人开启社交,便都纷纷地寻机会过来打招呼。
一半是来寒暄问候,以及认识她身后两位青年才俊的,另一半则是单纯来赞美她的衣着打扮,顺带要个洋服店链接的。
对于这层社交圈子里的人而言,解予安和纪轻舟无疑都是生面孔。
沈南琦虽未在之前同纪轻舟达成什么协定,但还是会在介绍他们的同时,顺带提一句自己身上这套礼服的出处。
于是仅仅十几二十分钟间,纪轻舟就递出了七八张名片,深感自己的生意要不了多久就会更上一层楼,而这都得多亏沈女士的提携。
“南琦!诶呦,真是你啊!
前来搭话的夫人刚走两位,紧接着又见一位身穿黑色提花缎旗袍,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绣花真丝披肩的女士袅袅走来。
纪轻舟起初见她面孔只是觉得眼熟,还未完全想起来,待注意到对方身上那件裙摆带有流苏边的旗袍,才发现对方原是沈南绮的老同学汪女士。
而她身上所穿的这件旗袍正是他亲手所制。
“我一进门便瞧见有个俏佳人,皎洁明亮得就跟那挂在天上的月亮似的,正想过来结识一番,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老同学,你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
沈南琦开着玩笑道,旋即话锋一转,打量对方道:“还说我,你今日不也打扮得甚为雍容端雅。
“哪里的话,就一普通旗袍而已,还是你外甥做的呢。
汪女士用眼神同纪轻舟打了下招呼,而后稍稍降低了音量说道,“都怪我记性差,忘记准备礼服了,衣帽间转了一圈,就这一件没穿出门过,还想着今日便低调些吧,谁知搭了条披肩竟然也挺像模像样,小纪先生这手艺可不一般。
“看着分明金
贵得很,你不说,谁看得出来是随意搭的。”
沈南琦附和了两句,随即又习惯性地开始打广告,“凑巧了,我这一套也是他所做的,很是夸张吧?若非他变着法子捧着我,我还真不敢戴这样浮夸的帽子出门。”
“哪里浮夸了,漂亮得很。”汪女士禁不住伸手触碰了下她帽子上精美的蝴蝶结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