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许俏音,还带着不易被觉察的虚弱。
随着话音落时,顾绮已经掀开车帘子,苍白的面容上,朱砂痣有些暗淡,天生一双风流眼藏着疲累,唯有那天生爱笑的唇,一如既往。
跌坐在台阶之下的谢茵此时遇见了她,却不再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了。
她是宗室之后,自幼所知的尔虞我诈不知凡几,但都比不过今日所见。
芊姐姐疯了,而自己却在她的府上……
她不敢往下细想,只拱肩缩背地窝在角落里,希望别人都别发现她才好。
当然了,这种时候,也的确没人搭理她。
谢芊的目光因顾绮的出现而闪过阴狠,仿佛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死死地盯着她,警惕道:
“你来做什么?”
顾绮挪出来坐在车边,两脚自然垂着,来回轻晃,官靴的鞋尖儿随着她腿的动作,一下下地擦着地:
“晓得郡主要死了,所以来和郡主说说话,免得郡主后悔。”
贺松寿蹭到车边,眼睛被她的脚吸引,琢磨着妹妹这动作真费鞋,暗中却警惕四周,怕谢芊暴起伤人。
谢芊“哈”地一声,觉得她的话是那般荒谬。
“有大夏朝廷的颜面为我送终,有出生就封王的皇子给我陪葬,我死得这般光辉,怎会后悔呢?”
这话一出,谢霁面沉似水,贺松寿仿佛吃了苍蝇,一众黑鸦军面上,更是不同程度的怒气。
只顾绮和看笑话似的表情,认真且笃定道:
“因为等下官说完了,郡主便会后悔方才没死了。”
谢芊的冰山脸,当下被气噎在脸上,好半天才道:
“装模作样!我倒要听听,你还能如何让我后悔!”
顾绮叹了口气,扶了下贺松寿的手臂,支撑力气下了车。
贺松寿怔了一下,瞥见她肩胛骨处破损衣服的四周呈暗色,心中更觉担心,但面上还是那潇洒的模样,心安理得地给顾绮当了拐棍。
顾绮就这么一步步,慢慢地走到了台阶之前。
每走一步,都和千斤重似的。
鸯儿也是皱起了眉头,想着顾绮进来之前,千叮万嘱让她主导,方才忍着收声,只握紧了手中的弩。
谢霁已经提前走到阶前,将车上铺的垫子放下,伸手也托了她一把,埋怨道:
“在车上坐着不好吗?非要下来。”
顾绮撑着他的手坐下,才觉得略微缓解了方才走路时的难过,笑了笑道:“这样离得近,显得亲近嘛。”
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郡主,咱们坐下说话。”
谢芊目光向下看着她,冰山的脸上,带了残忍又兴奋的笑意:
“你受伤了?”
“没受伤,而是跑得多了些,累了。”顾绮依旧拍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毕竟将那些刺客拦在抢彩之前,并不很容易,郡主认识的这群杀手,是高手呢。”
谢芊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什么意思?!”她的语气不再那么淡然的疯癫,变得稍微急切了些。
“你以为的意思呗。”顾绮说着,将那弩箭从怀中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