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难。
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死好几天了。
陈余生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火化了。
那年他上初二。
大伯陈建海一手操办的丧事。
办完丧事,陈建海就举家搬到了城里,还买了房,给儿子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
“大伯,你知不知道你们一家真的很废物啊,我都帮你们那么多了,你们还是过不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啊。”
香火的光芒闪烁着,明灭不定,倒映在陈余生俊俏的脸庞上。
此刻的他就像是《诛仙》小说中黑化了的张小凡,草庙村那个天真质朴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血公子。
不知道在坟前坐了多久,天已经大亮了。
陈余生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露水珠儿,轻吁了一口气:“爸妈,你们睡吧,我走了。”
一转身,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站在不远处。
陈余生身子一震,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千斤巨石,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最不想见的人,最害怕见的人,躲她躲了七年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她的皮肤黝黑,头发胡乱的扎了起来,上面裹着一块在农村十分常见的花头巾,土里土气的。
她的年龄看不出来,也许是三十多岁,也许是四十多岁,谁知道呢。
她的身材有些臃肿,腰也已经弯了,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
二十五岁的陈余生就站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去,满眼都是她十五岁少女时的样子。
她是那么美,比李楚涵美,比沈珞依美,比慕思雪美,比顾梦棠美……
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美。
在他心里,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她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能替代!
“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陈余生艰难的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是啊。”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呢?”女人轻声道。
陈余生拧了拧鼻子:“不去了,你们都很忙。”
两人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几万光年,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分开,一个在天边,一个在地角。
寂静荒芜的坟场里,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这是我家老四,今年三岁了。”
女人把孩子放在地上,说道:“杲娃,叫余生叔叔。”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戴着一顶黄褐色的针织帽,脸蛋上有好看的高原红,呆呆的看着陈余生。
陈余生的嘴角动了几下,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最终只是问道:“你还好吗?”
女人勉强挤出一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
故人相见,没有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喜悦,也没有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失落。
天地之间,唯有无尽的沉默。
当年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有些人,一旦失去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陈余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迈起了千斤重的双腿:“我要走了。”
女人点点头,“嗯”的一声。
她看着他缓缓走近,看着他擦肩而过,看着他渐行渐远……
“陈余生,我嫁人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老公是个好人,他见你学习好才资助你上学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我们家不需要你的钱,你要是真的想感恩,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就娶一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着,泪水像决堤的大坝,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