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冰推开门,她一双惶恐的眼睛突出,颧骨凹陷,像白漆的脸上遍布着出血点,程望海看着她的脸像是看到许晓晴变老的样子。
黎冰披着一件透明的黑纱,她的皮衣的光泽被掩盖,她穿着带铆钉的高跟鞋踏进门。
“小海!”
是黎冰。记忆的海淹没程望海,他记忆中的那个为了理想为了正义战地记者消失了,变成了眼前这个人老珠黄、眼神混浊的街边娼妓。程望海看,看见他想起许晓晴,想起她的纵身一跃,想起许晓晴那件充满蓝色闪光的婚纱
“阿姨”程望海声音有些颤抖。
黎冰一手捂着脸,像是不愿让程望海看清她的脸。她激动的手捶捶自己的前胸,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守卫答应我送我出去,结果他抢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转手就把我带到船上。”黎冰在那一片混沌的眼眸里突然含热泪问道“我老公和女儿还好吗?”
程望海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他拽住黎冰的胳膊说“阿姨,我去联络大使馆,带你回去。”
黎冰摇摇头“他们把我卖到这里一年,我就攒够了赎身的钱,可是”黎冰从她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片蓝紫色的药片“他们为了控制我逼我吃这个,我试着戒了好多次都失败了。我赎身出去,可是瘾犯了,只有这里有这个药,别的地方买不到,为了这个我又欠账,你找警察也没用我不想回去,不愿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蓝紫色的药片,程望海看着那颗在阳光下的发着粉光的颗粒,程望海想起在海市那年梁若安说的话,他不想逃药物控制了他们的意志,磨损了他们的肉体,这是那些高楼的化学实验室制造的死亡的吻。一旦被抓住,就无路可逃。
程望海拿着那颗蓝紫色的药片闻了闻,忘川三代的改良版,是那款上市的新药。
“阿姨,你吃这个多久?”程望海问。
“十年”黎冰说“一开始是蓝色的,后来变成蓝紫色,最近三年变成这种。”
“他们有让你签协议吗?”程望海问。
黎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记不清。我按过太多手印,见过太多人”
程望海看着黎冰,握住她的手问“阿姨,您能当我们的证人吗?”
黎冰看着程望海,问“证人?”
“阿姨,这个药是海顿集团上市的新药,我们可以证明他们非法实验。”程望海说。
“海顿集团”黎冰像是听到一个许久都未想起的名字“我不走没有药,我一分钟也活不下去”
韩蔚风说“回国,我们给您找最好的医生,可以替代治疗。可以帮您戒掉,真的。”
黎冰的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希望“我现还欠老板钱”
“我替您还”韩蔚风说。
程望海和韩蔚风带着黎冰去了大使馆的路上,巨大的圆顶教堂一闪而过,荷兰的国旗、郁金香,旅行松弛的记忆也跟着闪过。
“小海,我老公和孩子怎么样了?”黎冰问。
“阿姨我”程望海还未说完话,黎冰突然像癫痫发作一样剧烈的抽搐起来。
“戒断反应”韩蔚风看了眼黎冰,对着计程车司机喊“hspital”,红色头发的女计程车司机害怕的猛踩油门。
黎冰剧烈的抽搐着,送进医院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等到她到急诊室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韩蔚风用英和荷兰医院的医生说着情况。
他们在急诊室等了一晚,黎冰急性脑梗在重要部位,她醒来的时候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智障,满脸愉悦的笑着,好像空气里有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程望海看过忘川一代梁若安像僵尸一样的结束,现在他看到黎冰这抽搐后的傻笑,他回忆起自己身边已经牺牲的警察,周航、李
曾经那么有理想的战地记者如今变成这番模样,那么多家庭破碎、那么多警察在战斗中死去为什么他要休假到这个地方,其他同事还战斗在第一线他想起郝耀,想起自己因为和他的交易而暗自神伤,现在看来似乎变成一个笑话。如果能推倒海顿集团,别说要他的身体,要他的命都行
黎冰病情稳定一周,他们搀扶着黎冰坐飞机回国。
走下飞机,程望海远远看见许厅长和他的新老婆在飞机接客大厅的第一排等候,程康康两个脸蛋通红的冲过来一下子抱住程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