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雨去得远了,支和林商泉把李牧之押到一个偏僻的房内,里面漆黑一片,林商泉把他一把推了进去,他的脚下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林商泉把门关了,锁上锁,自顾自的去了。

屋中黑暗,看不到周围的环境,李牧之挣扎着坐起,手上试一了试,发现绑着的绳子十分牢固,四周打量着想要看清,眼睛却还未适应黑暗,只有耳中听到一阵低低的呻吟之声,他吃了一惊,问:“谁?”

那人不答,只是低低地呻吟着,听起来恐怕是受了些伤,在昏迷中发出的声音。李牧之向声音的方向挪了挪,他的身子碰到了那人的脚,李牧之又叫了两声,那人还是没有反应。这时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地上躺着一人,身上所着,就是村里猎户最常见的装束。那人上半身依在屋角的柴堆之上,头发花白,脸上有几条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是好些破损,看样子,是被鞭子抽打所致。李牧之此时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村里和他交好的老猎户、也是仅存的知道他秘密的老猎户——贺勇。

李牧之看见他的样子,心里面全明白了。定是支父子对这个老人用了刑,老人吃打不过,这才将他的事情抖落了出来。李牧之心下难过,又对支两父子切齿痛恨,心情激动之下,便用力挣扎,那绳子绑得颇紧,缠了许久,加上他不住用力,手腕处疼痛不已。他见难以动弹,便停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其他办法。

思来想去,苦无良策,当下又去试着叫醒贺勇。贺勇上了年纪,又吃了一顿毒打,哪有如此容易醒转?李牧之心下着急,弯下身来,张口就朝他大腿咬去。贺勇吃痛,“哼”了一声,眼未睁开,口中喃喃地说道:“别打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李牧之见他有了意识,低声说道:“老贺,是我!”贺勇听到声音,但还有些迷迷糊糊,问道:“你是哪个?”李牧之心下难过:“老贺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口中说道:“是我,李牧之啊。”

贺勇听到,“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见李牧之被绑在自己的面前,愧疚地道:“老李……我……我对不起你呀!”

李牧之摇了摇头,说道:“老贺,快别这么说,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要怪就怪那支歹毒,你这把年纪,还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贺勇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直逼问我你的事情,也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只是他那鞭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上面尽是细刺,我吃打不过,又加上支说如果我不坦白,就要定我的罪,还要把我祖坟都刨了,让先人的骨头出来示众……我……我也是不得已啊!”

李牧之叹道:“想不到啊,支才来咱村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整天缠着我们这帮老猎户要跟咱们进山,当时觉得挺机灵?的一小伙子,可他怎么一当上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些年缺德的事儿也没少干。不行,我要去县里,去北京城,告到**那儿,让他老人家给评评理!”

贺勇摇了摇头,说道:“老李啊,我劝你别白费劲了,你忘了,58年的时候,村里困难,多少人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想出外讨饭,找条活路,不都被他们给拦了回来么?那年饿死了多少人呐?咱几个老哥们不也是那年没的么?想出去,谈何容易啊?”

李牧之道:“那就让他两父子在村里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贺勇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李牧之见他沉默,心里也是一阵沮丧,但片刻之后,他又问道:“老贺,你现在还能动么?”

贺勇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眼中一阵迷惘,问道:“你想干嘛?”

李牧之说道:“你试试能不动?能的话过来帮我先解开绳子,我来想办法逃出去?”

贺勇身子颤了一颤,摇头道:“不……别,老李,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你我这把年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没什么奢求,就盼着安安稳稳的在村子里活到死,算我求你,可别再整出什么事儿来了。”

李牧之见他已被吓破了胆,咬牙道:“老贺,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以为支会放过我们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我们?这些年来,他父子糟蹋了多少从城里面来的女娃儿?这次他们又想霸占聆雨这孩子,这才想出了这一连串的毒计对付你我,你想想,如果他们得逞了,还会让我们两个活着成为心腹之患?”

贺勇懵了一下,继而摇头道:“不会的,支答应过我,只要我说出你当年和张乐山的事情,他就不会为难我们的,但是要我们认清自己的罪行。只要态度诚恳,向党和人民认罪,他就出面让大家从轻发落,让你我安度晚年。”

李牧之急道:“老贺啊老贺,你叫我怎么说你好?我与张乐山结拜,虽然及时与他划清了界限,也没给村子招来祸害,但这是铁打的事实,光这一条罪,就够我死几次了。更别说我现在还要坏他父子的好事。你呢?你知情不报,让我这种土匪的结拜弟兄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你看着,他们肯定要给我安上反动派特务的罪名,你包庇我是什么下场?自己想想吧,你怎么越老越糊涂?”

贺勇听得呆若木鸡,但他仍然不肯相信支会过河拆桥,呆了半晌,他才喃喃地说道:“老李,你和那姓楚的女娃儿非亲非故,你何苦……”

“够了!”李牧之见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恼怒,低喝打断了他。“贺勇,算我姓李的看错了你,这么多年把你当兄弟一样看待,你告我的密,我没有怪你,但你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你又不是没少看他父子的禽兽行径,你的心里没有一点良知么?”

贺勇嘟囔道:“这些年你老李也没少看,但之前的那些女娃儿的事你还不是装聋作哑?如今干嘛突然发了善心,还要扯上我?”

李牧之听了,作声不得,之前自己确实对他人的事情不闻不问,虽也曾多次自责,但多年以来沉默寡言的习惯,和在极端岁月里明哲保身的念头,让他还是隐忍了下来,时间长了,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时贺勇提起,不禁让他无地自容,沉默了良久,他才悠悠地说道:“聆雨,她认我当了义父,而且,她……她很像你死去的嫂子。”

贺勇听了,也不免黯然,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只剩他一个了,这件事给李牧之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以致于他的后半辈子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他心里一直十分同情这个本来热心善良的汉子。可是,在如今这非常时期,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自己实在是太老了,老的已经没有了热血,没有了理想,只想安稳地活下去。更何况,这次可能要搭上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先祖的英灵。情义?良心?狗屁!时务!!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冷冷地说道:“老李,这事不要再提了,就算是我姓贺的对不起你,你气我也好,恨我也罢,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活到死。你想怎样你自便,但不要扯上我。”说罢,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李牧之见他说得果决,心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挪了两步,靠上屋里的柱子,眼睛盯着窗外,想到等待自己的下场,心中不免绝望。

过了良久,窗外的天空开始渐渐发白,黑暗褪去,门外也有了人声。两人听得,都直起身子来,盯着门看。不一会儿,只听门上的锁作响,随后“吱呀”地一声被推开,开门的人闪在一边,支从后面走了进来,见了两人,扭头对身后说道:“把他俩拉起来,带到村公所去,接受人民的审判!”话音一落,门外便拥进五六个人来,七手八脚地把俩人拉了起来,李牧之脚下发麻,站起身时不由一阵晕眩。贺勇身上有伤,被拉起来时不住的大呼小叫,等到两人站稳了,有人拿来两块牌子,挂到他们的脖子上。

牌子奇重,而挂在脖子上的钢丝又极细,李牧之痛得满头大汗,咬住了牙不吭一声。贺勇吃痛不过,心中暗觉不妙,对支嚷道:“支,你不是说过……”还没说完,支就叫道:“来人,把他嘴堵上。”贺勇这才如梦方醒,眼珠发红,极力想要挣扎,早被按倒在地,堵上了嘴。他“恩恩”的想要叫唤,却哪里说得出半个字?

李牧之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贺勇趴在地上,朝他“恩恩”地叫着,眼中含满泪水。李牧之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后面的人将贺勇扶起,押着两人往村公所方向走去。

支走在人群的前面,林商泉在他的旁边,得意洋洋地敲着锣,不住地招呼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有好事的跑到李牧之二人前面,低头看他们胸前牌子上的字,还大声地念了出来:“李牧之,反动派特务。”又看了看贺勇胸前的牌子,念道:“贺勇,包庇特务。”李牧之听了,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倒是贺勇,听到自己的罪名,眼前一黑,身子一瘫,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支皱了皱眉头,又吩咐人把他架了起来,只闻得一股臭气,他身下的地上已经湿了一片,几人掩鼻抬着他,不多时便来到村公所的院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几人把两人架到院子的中央,贺勇已经瘫倒在地,由两个人左右扶着。李牧之兀自站着,只是牌子沉重,已把他脖子压弯,低低地勾着。林商泉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到人越聚越多,嘈杂一片,支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众人见他要说话,都慢慢地安静下来。支走到两人的前面,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今天召集大家来此,是因为在我们村子里,发现了潜伏多年的反动派特务,威虎山匪首座山雕的结拜大哥——李牧之。”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混乱,村民们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心里面都在怀疑,李牧之虽然平时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流,但是如果哪家有点什么事,他能帮的都主动去帮忙,人家要感谢他,请他吃饭喝酒,他总是摆摆手,沉默着走了。所以村里人也都十分尊重他,要说他是特务,怎么也不信。可是支话说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反对,毕竟家里老老少少都指望着那点工分过日子呢。

也有人公开说道:“此贼隐藏的好深,原来平常不和村里人多来少往,是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干这样的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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