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翌日一早，老王家就有一种奇怪的气氛。

看着眼前已经做好的早饭，想到刚刚看到的，劈好的柴火，扫好的院子，咧着嘴笑的王向军，王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透露出了一个意思，完了，这孩子刺激过度了。

“爹，妈，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

“大哥，嫂子，快吃啊，嫂子，这蒸蛋你跟小峰一起吃，你两都得补补。”

“诶，好。”刘秀霞听着小叔子的招呼，愣愣的点头，等回过神，看了一眼丈夫，这，小叔子以往可没做过饭菜啊，这正是刺激过度了？

“谢谢小叔。”五岁的王明峰咽了咽口水，也咧着嘴跟王向军道谢，他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会有好吃的。

昨天刘秀霞带着孩子回娘家串门去了，大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听丈夫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刘秀霞那叫一个气愤啊，她嫁过来的时候，小叔子人还小，她也是看着小叔子长大的，结果小叔子被人这么算计，要不是当时她不再，她非撕了那几个知青，好在丈夫说了，昨儿个小叔子一人就将那些知青都怼得哑口无言，想到这里，刘秀霞看着小叔子的眼神慈爱了一些，不愧是她刘秀霞的小叔子。

刘秀霞走着神，直到嘴巴里传来了淡淡的香味，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真把蛋羹吃到嘴里了，她都大人了，咋还真的小叔子一说，就把蛋羹吃了呢，刘秀霞脸上飘过红晕，瞪了一眼听了小叔子的话，将蛋羹分给了她跟儿子两人的丈夫，公婆都没吃上呢，只是这都分到了碗里，她也不好意思又弄出来，不过还别说，小叔子这手艺还不错。

而被莫名瞪了一眼的王向红只有傻乎乎的笑，他刚是准备也得爹妈分一点的，但是都被爹妈拒绝了，只是那会刘秀霞走神着，没有注意到，于是等到晚上听到妻子吐槽他的时候，王向红只能委屈巴巴的解释，最后被刘秀霞摸头哄好了。

“妈，家里没鸡蛋了，嫂子有了身孕，小峰还小，所以只蒸了鸡蛋给他两吃，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以后让你跟爹天天吃上鸡蛋。”看着大家都吃上饭，王向军笑眯眯的说着，哪还有昨日冷脸的样子。

“去，就你嘴甜，还天天吃鸡蛋呢，哪家能过上这好日子，能吃饱饭就行。”王母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亚都压不住。

王父也是笑呵呵的，一时间因为一大早起来看到王向军把家里的碎活都干完了的诧异都被打散了，尤其是在听到王向军说他今日不去上工的时候，更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还好还好，还是自己那个时不时偷懒的儿子。

王向军因着小时候早产，瘦瘦弱弱，几次差点没熬过，给王家人留了不少阴影，即便后来王向军身子一日日好了，可在王家人眼里，那还是小时候弱小的他，前些年王向军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回村开始赚工分，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王家人都习惯了，因此今日看到如此勤快的王向军还有些不适应，这会听到他说不上工，反正还松了口气，尤其他们一致认为昨日王向军受了大委屈，是得好好休息缓缓。

只是等到王家人出门上工，刘秀霞也去带着孩子跟着一些婆子去做轻省活的时候，王向军背着大背篓出门了，昨日他跟朱婆子说的野笋跟水芹可不是开玩笑的，本来就是他发现的，再说了，这村里哪里有什么，他清楚的很，林子里，山里，他熟悉得很，毕竟一直在给何莹楠他们当牛做马，喂他们永远不满足的胃口，否则少点东西他们就闹，逼的他不得不上山下水的，自然是熟悉的。

王向军想着，昨天有了那一出，不知道朱婆子他们有没有去将那些野笋水芹弄回去，没有也没关系，今天他去弄了给昨天那些婆子们都送一些以表谢意，毕竟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一直在在试图帮他，就算弄回去了，他也可以去弄点别的。

地里的人看着王向军一路不断打招呼走过去，看着他又不下地，熟悉的样子，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同，昨日那个犀利的王向军，似乎只是被逼的，这会依旧是那个王向军。而不远处被惩罚挑粪，清理粪坑的周瑞年，何莹楠，吴广三人组，远远看到王向军背着背篓往林子里去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的，要不是他，他们怎么会沦落至此，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得不咬牙做了。

不，是吴广不得不咬牙承担更多，因为他还不想放弃周瑞年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但是由于昨日他的行为让周瑞年对他很不待见，所以不得不讨好他，承担更多，只是看着两个大少爷大小姐一样的人，在苍蝇跟艳阳下，吴广撑了半天，可中午的时候看着周瑞年，何莹楠跟着大伙吃饭，而不是自己开小灶的时候，吴广皱了皱眉。

在下午开工前，吴广试探性的问了周瑞年要东西，看到周瑞年强撑着却不能忽略的慌乱的时候，吴广翻了个白眼，到了下午，吴广不干了，甚至闹了起来，最后几人被村长狠狠斥责，周瑞年和何莹楠不得不低头做起他们不愿意做的活，心里将吴广骂个半死，眼神跟刀子一样的盯着吴广。

吴广才不管这些，没有实际到手的好处，也看不到未来的好处，他傻了才给他两当牛做马呢，原先是看周瑞年手松，有便宜占，可没想被他影响赔了王向军钱票，而且眼看着周瑞年自个也顾不得自己了，加上昨日王向军的话到底影响了他，他忍不住回忆，虽然周瑞年一直表现得很富裕，但是这些时日，确实没人给他寄过东西，所以吴广觉得，大概率在他身上占不到便宜了。

这边何莹楠三人在臭味里苦苦煎熬，那边的王向军高高兴兴的在林子里挖了一堆野笋，野菜，挨家挨户往昨天帮他说话的人家里送。

于是这天，王家人下工回回家的时候，看着依旧做好的饭菜，刚有点习惯呢，想着王向军这是懂事了，结果中午休息完又上工时，王家人眉头都皱起来了。

“秋收啊，你家向军咋那么勤快列，往我家送了一堆野笋子，说是感谢我老婆子昨日仗义相助，这野笋可难挖了，费不少时间呢吧。”朱婆子说道。

“向军也往我家送了些，这孩子真客气。”

“我家也有，推辞不过。”

“我也是。”

你一样我一语的，这才发现王向军送了不少，说着说着，这下原本夸赞王向军的人都忍不住惊讶。

“我的乖乖，这向军干活这么厉害的，这一早上，是干了多少活啊。”

本来王向军被夸的时候，王母还挺开心的，以往王向军可没被夸过，可听着听着，王母差点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是面上还是对着大家感谢。

结果下工路上，王母跟家里其他人碰面，才发现他们那边也有人说收到王向军给的的野笋野菜，甚至他们走回家这一路，还有人时不时跟他们打招呼，说着王向军下午给他们家也送了东西表示感谢，这下王家人更是担忧了。

回到家时，王向军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家里人了，大概是有太多干活的记忆，他如今去山里找东西干活，那速度叫一个快，大概是做太多练出来的吧，王向军苦笑着安慰自己，也许这也是好的，至少能给家里带来更多吃的。

只是王家人却很不放心，将心里的话都压下，吃完了饭，只是在这天吃完饭，眼看着王向军又要去干活了，连忙将人喊住。

王向军看着喊住他不让他去烧水的妈，只能坐在板凳上乖巧的等待着，看着都盯着他的家里人，忍不住低下头。

王母想了想，开口道，“向军啊，你今日累不累。”

“不累啊，妈。”

“你这孩子，怎么会不累了，你今天跑了多少趟弄到那些野笋野菜给人送去，就连家里也弄了一堆，怎么会不累，哪有人这样干活的，还要做饭，劈柴，烧水，家里活都你给干了，我们是舒服了，可我们担心啊。”王母念叨着，王父跟王向红在一旁点头附和。

“是啊，向军，你这别累坏了身子。”刘秀霞担忧说道，“发生那些事也不是你想的，你不用因为愧疚就这般，这日子天长地久的。”

“小叔，我也可以帮忙，你不用太累。”就连八岁的王明峰也一幅担忧的样子看着王向军。

“是啊，向军，而且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怎么打昨儿个，一说话就低着头呢的，家里人都没怪你。”王向红不愧是跟王向军十分亲近的人，看着王向军的表现，一针见血的说。

“是啊，再说了，还给家里赚了点钱票呢。”王父笑呵呵道，只是这话一出，就被王母狠狠的捏了一把。

“不会说话就闭嘴。”吴桂秋看着一开口就没好话的老头子，没好气道。

“向军啊，干活是好事，可着家里的活，是大家一起干的，你不用这般。”王母又开了口，这样的王向军，让她十分担忧。

王向军愣了愣，只是现在改变了，没出事罢了，在他改变不了的时候，从昨日开始，王家人就陷入地狱里了，哪还有笑容。再说，这累吗？他只是下意识的像记忆里那般一直干活，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也是想补偿家里人，可原来，只会让家里人太担忧吗？

王向军抬头看着家里人一双双担忧的眼睛，一声嗯发了出来，只是声音里的哽咽不难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