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刀捅了也白捅

“去死吧，霍城九！”

耳边已然不是涛涛稚嫩的童声，这个凄厉的女人声音分明就是……

尖锐的刀刃如一道闪电刺过来，似乎是辟邪符的抵挡，刀只刺进霍城九的肩膀。他瞳孔骤缩，狼狈的翻滚在地上，终于看清从涛涛身体内幻化而出的魂魄。

她浑身湿漉漉的，乌黑的长发滴着水，这一刀没刺中要害，让她周身散发的怨气更加浓重，双目猩红。

“霍妍妍…”霍城九顾不得流血的伤口，浑身战栗的跪地磕头：“妍妍，哥错了，你饶了哥吧！”

“你不配做我哥，”霍妍妍眼里写满决绝：“你和你爸，都是我爷爷养大的白眼狼，你要道歉，就去地下给我爷爷道歉吧！”

霍城九听闻此言，只剩呜咽。

霍妍妍再次举起刀时，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霍妍妍，请等一等。”

霍妍妍和霍城九同时望去，看到出现在卧室门口的虞清子。

“大师，你总算来了！”霍城九看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去找她：“救我，救我啊大师！”

“大师？”霍妍妍怒不可遏的看向虞清子：“你也是他找来镇压我的？”

“我不是，”虞清子诚恳回道：“我如果是和霍城九站在一边的，早在你借用涛涛的身体诱导他开门时，我就可以拦住你，没必要让你白白刺他一刀。”

霍城九瞠目，什，什么？原来她早来了？那这一刀是？

虞清子又一次猜中他心中所想，不过仍旧是看着霍妍妍：“这一刀，让你出口恶气倒也无妨，但你犯不着为这种人牺牲自己。”

“说来说去，你还是来帮他的？”

霍妍妍被镇压七年，早就不敢相信任何人，愤怒让她掀起狂风。

一时间，屋顶吊灯摇曳，门窗哐哐作响，桌上床上的物件都被掀到半空，刀悬在霍城九面前，随时能够刺破他的喉咙，然而一股更强大的道法之力，正与她抗衡。

霍妍妍无所适从，怨恨的质问虞清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来劝你放下这把刀的，因为我曾经，比你更想杀死我的仇人。”

五年前的事，虞清子历历在目。

她的外公叫虞庆桢，是荃港排得上名号的富商，做服装生意起家，后来涉足娱乐产业，不但收购光锐娱乐，还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开了家电影公司，坐拥百亿资产。

虞庆桢家大业大，夫妻恩爱，美中不足是子嗣单薄，只生她妈妈虞倩茹一个女儿，女婿自然就成为家族产业的接班人。

虞倩茹在国外留学时认识了爸爸尹松，尹松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出身香门第，长相英俊，家教良好，虞倩茹和尹松一见钟情，虞庆桢本就是想找个上门女婿，家境相当的对方肯定不答应，尹松正合他意，加上尹松接手家族生意后努力谦虚，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尹斯檬的出现……

虞清子周岁宴当天，一个叫尹斯檬的五岁小女孩被送到虞家，虞家这才知道尹松当年是隐瞒婚史，和虞倩茹结的婚，他和前妻早有一女，此前跟随前妻生活，后前妻再嫁，便把孩子送到条件更为优渥的生父身边。

无论尹松如何忏悔，虞倩茹都无法接受，坚持离婚，让尹松带尹斯檬离开虞家，从此再不来往。是虞庆桢念在尹松婚后孝顺岳父母，疼爱妻儿，不遗余力的帮助虞家打理生意，除隐瞒婚史外，并无其他品行不端之举，于是替尹松说情，让婚姻维持下去。

从那时起，尹斯檬便进了门，她处处表现得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虞倩茹当初再不愿接受，也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既然养她，便好好养，虞清子有的，断然不会亏待尹斯檬，虞家也从未对虞清子说过，姐姐和她是同父异母。

唯有一点，虞家产业只能是虞清子继承，而尹斯檬，未来可以得到一半的固定资产，这个条件，是在接纳尹斯檬时，虞家和尹松谈好的。

在虞清子二十六年的记忆里，姐姐温柔细心，楚楚动人，处处包容她的任性，一直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直到她和爸爸妈妈乘坐的快艇翻在海里，她都不知道，那其实是一场人为事故。

死后的虞清子不甘入轮回，东躲西藏，终于看到真相，是姐姐勾结她的未婚夫，想要吞下虞家全部家产，从而杀死了她和爸爸妈妈。

他们死后，尹斯檬不再装得柔弱乖顺，虞清子亲眼看着她气死外公，看着外婆孤零零被送去养老院，那一刻，她宁愿灰飞烟灭，也要杀死尹斯檬和奸夫。

就像现在的霍妍妍一样。

万幸的是，她遇到棋元师父，让她修炼得道，有机会重生，总有一天，她定要光明正大的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和外婆团聚。

“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虞清子认真注视着霍妍妍：“我想，你妈妈也不愿意看到你是这样的结局。”

听到妈妈，霍妍妍眼里动容：“妈妈，我妈妈……”

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痛了一下，眼泪流下来。

想起小时候，爸爸身体不好，是妈妈每天照顾她；是妈妈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幼儿园；是妈妈带她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当她羡慕别人都有彩色照片时，也是妈妈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了部胶片相机，专门给她拍照。

她吃着妈妈买的生日蛋糕，甜甜的告诉她，等妍妍长大，赚钱给妈妈花。

可是她却没能凑够给妈妈做手术的钱，她眼睁睁看着妈妈从一个美人，被折磨得骨瘦嶙峋，最后连给她下一碗面条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她给妈妈穿上好看的裙子，像小时候妈妈给她拍照一样，给妈妈拍了最后一张照片。

霍妍妍泣不成声：“是我没用，我没有救活我妈妈……”

“你妈妈这么爱你，又怎么会怪你，”虞清子安慰着霍妍妍：“你放心，霍城九此生绝不是大富大贵之命，他所欠阴债，每一笔地府都记录在案，连本带利，一日不结清，便一日不得消停，若到老仍有亏欠，必然不得善终，这是业力所定。”

霍妍妍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真的？”

虞清子点点头，又道：“你和你妈妈，生前与人为善，孝敬祖辈，这都是你们积累的福报，而且我算到，你们母女缘分未尽，下一世，你会投胎到一个和睦、富裕的家庭，安稳度过一生，霍妍妍，你不想再见到妈妈么？”

霍妍妍惊喜之余，迟疑的看看地上的霍城九：“可是…我已经刺伤了他。”

“你是说那点小伤？”虞清子眼里闪烁着笑意：“那就当是他还你的阴债吧，不过也只还了个利息。”

霍妍妍重希望，终于破涕为笑，周身的怨气渐渐散去。

刀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