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雪儿怎么会死了?
蓝庭祖看着直挺挺躺在炕上的雪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一行老泪也不由得从眼眶边缘流淌下来。
突然,他转过身,将手中的拐杖指向了他的儿子蓝守仁:“去,赶紧给雪儿打一副上好的棺木,再马上派人去找蓝敬昌。”
没等蓝守仁答应,他已拄着拐杖走出了院门。
看着蓝庭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蓝秀荣顿感天一下子塌了。她心里明白,这五年来,因为雪儿与蓝敬昌的亲事已定,在村子里,他们一家才被村民们高看一眼。而且,作为蓝氏家族未来的大少奶奶,即使死了,雪儿的后事也不用她操办,蓝庭祖的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去做,而她要等的就是蓝敬昌这个不可能再成为她女婿的男人回来,为雪儿穿上红艳艳的丝绸新娘嫁衣。可是,以后呢?一想到从今以后,他们的家与族长的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况且蓝敬昌原本就不同意的这门亲事,也将从此解除,想到这些,她的哭声再次响彻夜空。
蓝秀荣哭得昏天昏地,直到哭得没了力气。
直到夜色退去,直到天空开始放亮,蓝秀荣才从昏沉中抬起头,正要放声大哭,却被玉儿一把扯住了。
她一愣,回头看着玉儿,只见玉儿指着炕上的雪儿,说:“娘,你快看,这还是雪儿妹子吗?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蓝秀荣赶紧靠上前,定睛一看,心中一惊,天哪,炕上躺着的这个雪儿还是她的小女儿雪儿吗?
雪儿的脸如一块碧玉般清透,嘴唇也是更加的红艳,嘴角弯弯的,像是微笑。令她惊奇的是,雪儿的胸前仿佛藏着什么东西,有些鼓鼓的样子。她赶紧扭头看了一下屋子,见自己的男人蓝福祥不在,就示意玉儿掀开白布看看。
玉儿犹豫着,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蓝秀荣就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掀开了雪儿身上的白布单。只一眼,就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天哪,怎么可能?已经死去的雪儿,原本平石板似的胸脯竟然鼓起了两座小山包?
怎么会这样?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娘,说不定是雪儿身上那最后的一股子气吹得吧?”玉儿怯怯地伸过脑袋,看着雪儿的胸脯,确有两个小肉包子,像发了面的小面团一样,白白的。
“怎么可能?娘也亲眼见过死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事?唉,苦命的雪儿啊,一定是生娘的气了,怪娘没给雪儿穿上好看的红绸衣,让雪儿就这样光着身子。”说到这里,蓝秀荣又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天空大亮,耀眼的阳光照进了雪儿家的院子里时,蓝秀荣和玉儿才睁开各自哭肿的眼睛,走出了屋子。
此时,一些前来帮忙的村民们,已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他们或坐着或蹲着或站着,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等着棺材的到来。
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就见六个黑黢黢的壮汉,光着膀子抬着一口大红棺材走进了院子。棺材刚一落下,一些人就跑上前来观看。有的还想伸手去摸,被一个汉子拦住。大家这才看清,棺材上的油漆还未干透,被阳光这么一照,如同猪血一样的鲜艳。
蓝秀荣和玉儿站在大红棺材前,忍不住地又抹起了眼泪。
站在院子里的蓝福祥,心里却急得要冒烟了,棺材都到了,可是大少爷蓝敬昌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上的日头,心想,大少爷要是不来,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找到他,那雪儿还能光着身子装进棺木里?他在心里责怪着自己的老婆,真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非份要求,那蓝敬昌是什么人?人家可是蓝家的大少爷,高贵的很,何况连跟雪儿订婚都没同意,怎么可能再专程回来为雪儿穿上新娘装?
时间已是十点多钟了,族长的家人却一个也没到,唉,都说人走茶凉,这人一去,什么都凉了。正在他哀叹之时,突然,侄子小山根子气喘呼呼地跑进了院子,嘴里喊着:“来了,来了。”
难道是族长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大少爷蓝敬昌?这么快?这下可好了,雪儿可以早一点进棺入土了。于是,蓝福祥也跟着大家一起,涌出了院门,伸着脖子向远处望去。
很快,大家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仿佛一道晨光般明亮。只见年轻男子一脸兴奋地向这边跑来,嘴上还不停地高喊着:“雪儿姑娘,雪儿姑娘,城男哥回来了,你的城男哥回来了。”
而他的手上,竟然是一束耀眼的大红花,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愈加的夺目灿烂。
大家不由得一愣,这个人是谁?怎么会给死去的人送这样灿烂的大红花?而且这花绝不是凤尾狐山上的野花,因为这些土生土长的村民们,对凤尾狐山上生长着什么样的花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高举在手里的到底是什么花?为什么要给死去的雪儿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