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塾
大唐贞观初年。冬。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一阵朗朗的读声，在呼啸的北风中别有一番滋味。
私塾内，二十来个孩子在课桌钱背诵着《论语》。这些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七八岁左右。基本上都是衣服粗露的穷人家的孩子。再大点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要养家糊口，不可能来读了。
那时大户人家里有钱，都是直接重金把教先生请到家里教孩子读。而且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们都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应该和穷人的孩子做同学。
私塾内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附近贫困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到了能干活的年纪，冬天田里没事干，就到私塾里读。除了这一点以外，能吸引孩子们读的重要原因是：这个私塾是免费的。
这些孩子们父辈基本上都是平山县首富佘员外家的佃农，佘员外耕读传家，认为孩子要有出息就得读，至少能识字，出门在外不容易受欺负。
孩子们都很珍惜这次读的机会，课堂上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先生讲课，私塾里炭火烧的很旺，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唧唧……唧唧……”的声音从课桌第一排传来，大家都很熟悉，是田地里最常见的蛐蛐声。随机细想：不对，大冬天的哪有蛐蛐。都停下读，不约而同的向第一排看的少年去。
那少年大约八九岁左右，身材瘦削，左手把立了起来，挡住了先生的视线，右手拿着一根秸秆，拨弄这桌子上罐子里的东西。
孩子们恍然：原来是佘员外家的二公子，私塾里的刺头声――佘耀。
佘耀左边桌子上的男孩，大概十三岁，看了一眼老先生，皱着眉提醒佘耀，然而佘耀太过入迷了，没有听到。
佘耀右边桌子上一个少女，大约十二岁的年纪，轻轻的拽了拽佘耀，佘耀完全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轻轻道：“姐，别动，我的无敌大将军马上就要赢了。”
孩子们都努力憋着不要笑出声来，女孩的脸羞的通红。
老先生轻声咳嗽了一下，道：“佘潇，坐好。”
女孩只能端坐。
老先生看着门外的积雪，略微提高了声音问道“佘耀，解释一下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是何意。”
“啊”佘耀吓了一跳，猛然站了起来，孩子们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佘耀挠了挠头，俯身对左边的男孩问道：“三哥，刚刚先生说什么？”
男孩气结，低声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是何意。”
佘耀直了直腰，仰天看着房梁，一副思考的模样。
全体人员都在看着他。
最后一排，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兴奋地摇了摇旁边睡觉的女孩道：“瑶瑶，看看你哥哥，思考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随后一脸花痴的看着他。
睡觉的女孩惺忪的睁开双眸，宝石般的眼镜发出明亮的光芒，雪白的手指将眼前的毛笔在手中转了几个圈儿。
她从怀里拿出一包松子，抓了一把给周围的孩子们，自己吃了起来。
众人静静的注视着佘耀，只听佘耀开口道：“我不会。”
众人愕然，但也料到了。所以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佘耀是佘员外家的公子，本来佘员外可以聘请大儒或者自己亲自教导自己的孩子们的，因为佘员外年轻的时候就去齐鲁之地求学过，所以知识非常渊博。然而佘员外认为自己的孩子要和同龄人多亲近亲近，所以把他的三个孩子佘潇、佘耀、佘瑶送到私塾来。
“你你你……”耿化两眼一阵晕眩，气的不成样子，从桌子上拿起戒尺，怒道：“岂有此理，上课不好好听讲就算了，竟然还玩蛐蛐，嗯，你的蛐蛐儿是从哪里弄的？”
佘耀见老先生发怒，心里害怕起来，道：“我……捉来的。”
“胡说，大冬天的哪来的这么活跃的蛐蛐，行，你不说连蛐蛐带罐子送到你爹面前去。”耿化为师严谨，即使是佘员外家的公子犯错了也依旧严厉。
“我……”佘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竟然快要流出眼泪了。
“在此之前，先把手伸出来。”佘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左边的男孩起身道：“先生，这不能怪耀儿，他还小，贪玩也是正常的。”
“哼。”耿化道：“刘觅北，平时你最疼你未来的小舅子，说他这蛐蛐哪来的？”
听到“小舅子”三个字，刘觅北、佘潇脸上均是一红。
佘员外有三个孩子：长女佘潇，龙凤胎佘耀、佘瑶。刘觅北的父亲是佘员外在齐鲁求学认识的朋友，乃为莫逆之交，所以两人给孩子们定了娃娃亲。后来刘觅北的父亲为人所害，他的老祖母便带着他千里迢迢来投奔佘员外。佘员外为人诚信，不但收留他们祖孙二人，而且对婚约之事从未动摇。
佘潇是名门望族的千金，虽然年纪尚小，但求亲的却是络绎不绝，佘员外却将求亲者一一拒之门外，并且不止一次对外说过自己不但将刘觅北视作亲子，而且与女儿的婚事绝对不会更改。
佘潇年纪比刘觅北小一岁，两人对感情之事也朦朦胧胧，佘潇从未嫌弃刘觅北的暂时落魄，怼他关怀有加。刘觅北大是感激，将佘耀、佘瑶当成亲弟弟、亲妹妹。
听到耿化要对佘耀动戒尺的时候，刘逆北心想这玩意打到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站出来替佘耀求情。
“是……小厉送给他的。”刘觅北支支吾吾道。
“哪个小厉？”耿化继续问道。
刘觅北只能继续说道：“东街要饭的小厉。”
没有人注意到，当刘觅北提到“东街要饭的小厉”这几个字的时候，老先生耿化眼中露出了一种……寒意。
本来以为老先生肯定又要发火责备佘耀贪玩不上进，没想到耿化放下手里的戒尺，示意让刘觅北、佘耀二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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