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闷响，屋里再没有醉客的辱骂。
季晚仪回过神，手里抓着一个黄铜摆件，底座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醉客趴在她脚边，一动不动，季晚仪把烫手的摆件丢回柜子上，跑到离醉客最远的那个角落，顺着墙缓缓蹲下。
死了吗？
原来人生没有谷底，谷底之下还有深渊。
她紧紧攥着双手，手心里全是汗。
冲动也好、莽撞也好，人已经砸了，痛苦的是若要选择这条路，以后这样的客人绝不是最后一个！
但也得有以后才行。
季晚仪爬起来，忍着惧意走回醉客身边，刚想用手指探探对方的鼻息，就见醉客咂巴咂巴嘴，嘟囔咒骂着翻了个身。
头上的伤口不大，血已经止住了。悬着的心放平了些，季晚仪一边思索如何糊弄过今晚，一边轻手轻脚地在醉客身上搜索。
银票、平安扣、赌场的契……身份没有，但这人的身份应该不高，至少不是得罪了就必死。
心念一转她就明白过来，故意安排这么个醉客给她，也是王妈妈的下马威！
心神稍定，敲门声却突然响起，惊得季晚仪在原地弹起来，又听见王妈妈的大嗓门越来越近。
电光石火间，她扑到醉客身旁，卖力喊起来：“客官、客官醒醒，来人，救命啊——”
门猛地被推开，闯进来一个容貌上佳、身姿绰约的女人，她年岁与王妈妈相仿，眉眼间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
“怎么回事？！”破门的正是康熹姑姑。
看到季晚仪好好的，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果出事了，她怎么跟楼无殷交待？
季晚仪不知她是谁，但戏还得演下去！
她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说：“这位客人似乎喝多了，突然就倒了下去，头还磕在了柜子上，不会出人命吧？”
康熹扫一眼醉客，不在意地摆摆手，吩咐丫环：“去，请个大夫来。”然后又对季晚仪说：“你跟我走。”
季晚仪顺从地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康熹，从穿着上看，上杭绸、烟罗纱，都是名贵的布料，颜色明艳，制衣款式雅而洁，妆容和首饰以沉稳为主，对方的身份和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康熹！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抢我的人，我非要到舫主面前告你的状不可！”王妈妈气急败坏地赶来，看见倒着的客人，又把矛头指向季晚仪：“死丫头，你做了什么？！”
季晚仪镇定地撒谎：“我什么也没做，客人自己醉倒了。”
王妈妈还想发脾气，康熹抢先开口：“我抢人怎么了？你是二等老鸨，我是一等掌事姑姑，我看中你的人，那是你的宠幸。想告状尽管去，看看舫主会站在谁那边。”
王妈妈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季晚仪也瞧出来了，这位康熹姑姑地位比王妈妈更高、还是画舫主人跟前的大红人，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知道她、又如何相中了她。
但季晚仪从康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她又已经得罪了王妈妈，跟着康熹总比待在王妈妈手下强。
她跟着康熹一路往上，直到最顶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