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夜已深了。

楼无殷由季晚仪服侍着换上干净的单衣,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若不是时间太晚,他还想叫季晚仪帮他擦身子,想看她满脸通红、羞赧气恼极了却又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

好在来日方长,逗弄她不急在一时。

季晚仪等楼无殷躺下,才去浴间为自己简单洗漱一番。

大概是因为她主动说饿,吃宵夜时楼无殷敦促她好几次吃多点,结果她似乎吃撑了,肚子有些难受。

其实晚膳前,她小肚子就不太舒服,算算日子,癸水推迟了好几天。

吹灭了烛火,季晚仪躺到楼无殷身侧。

男人温热的手掌在被窝里抓住她肌肤微凉的胳膊,“怎么磨蹭那么久?”

“我明明很快的。”季晚仪小声回嘴。

“过来点。”楼无殷想把她香香软软的身子抱个满怀,只是他肩膀处的伤不宜翻身。

季晚仪听他的靠过去,手臂环在他腰间,脸贴着他的胸膛,耳朵正好能听见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这个姿势不太习惯,但耳边的心跳声像安逸的催眠曲,催人发困。

片刻后,季晚仪便睡着了。

发出轻浅的、规律的呼吸声。

楼无殷却没有睡意。

他两眼望着床帐顶想事情,目光平静又犀利。

年初宫中便有风声传出,说皇太后想要废掉尚服局,新建一个制衣署,还要从世家大族里选能织善绣的人做女官。现在这事基本定了,明面上制衣署是为皇太后的寿诞,下旨许可建造的皇帝似乎也是出于纯纯孝心,但只有少数人知道,皇太后和皇帝其实面和心不和。

自上次季晚仪修复了腾安王妃的绣画《观音山》后,暗中关注季晚仪的人果然愈来愈多。

若不是禁足令拦着,季晚仪八成已经被别人招揽去了。

低头瞧了怀里的人一眼,楼无殷有些头疼,季晚仪似乎依旧不明白她的绣功究竟有多不寻常。

但毫无疑问,如果好好利用……

他眯了眯眼睛,脑中盘旋着诸多念头,许久后才闭上双眼。

天色微明。

楼无殷被怀中传来的嘤咛声惊醒。

“季晚仪?”

季晚仪闭着眼,双眉紧蹙,唇齿间溢出痛呼,额上全是豆大的冷汗。

“季晚仪!”楼无殷瞬间清醒,扶着她的肩膀推了推。

季晚仪又做噩梦了,她听到楼无殷的声音在耳边像惊雷一般,霍然睁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惊慌和痛苦。

她下意识去抓匕首寻求庇护,抬手却打到了什么,视线上移,就见楼无殷吃痛地捂着下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在画舫,禁足也已经结束了。

“你怎么……?”楼无殷忍痛问。

被甩了一巴掌的下巴倒是其次,最疼的是季晚仪压着他的伤口了。

“我肚子疼……”季晚仪捂着小肚子,试图撑起身,她一动,两人都看到了她身下染红了浅色衣裙的血。

季晚仪觉得小腹里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掏啊拧啊捣啊的,她蜷缩起身子,眼泪汩汩流出,无神地喃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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